她目光再次变得严肃：“重八！你怎么还是不明白！”
朱元璋彻底糊涂了，满脸困惑：“这……这……妹子，你有话直说啊！夫妻说话绕弯子，多累人！”
马皇后抽回手，正色道：
“重八，我知道你现在是九五之尊，光宗耀祖，凤阳父老都以你为荣。我也知道后宫不该干政，只管好后宫不给你添乱。”
“但我不问政事，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问你，你最近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朱元璋先是因妻子的称赞而得意，但听到后面，神情凝重起来。
他沉默片刻，眼神一凛：
“妹子，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哪个混蛋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是朝廷里的官？胡惟庸？汪广洋？还是标儿？肯定是哪个犯事的官！”
“妹子，你要明白，这些当官的都是我的臣子！我要他们生就生，要他们死就死！当官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他承认自己杀人，但绝不认为有错，天下是他打下来的，他有权支配一切。
见他依然如此固执，马皇后心中一寒，不再言语，起身又要走。
朱元璋眼睁睁看着，慌忙阻拦：“哎哎！妹子！你这是干什么！”
马皇后头也不回：“既然你执迷不悟，我走！我这就带着儿子们回凤阳老家去！这皇宫是你朱元璋的天下，我这糟糠之妻不配待着。在凤阳病死、老死，也比哪天被你杀了强！”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朱元璋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妻子的背影。
眼看她真要开门离去，他几步冲过去拦住：
“妹子！你！你！你干啥呀！有话好好说！动不动就走，还要带走标儿他们……我怎么可能杀你们？咱是一家人啊！”
他额头渗出冷汗，急得声音发颤。
成婚多年，他感觉得出马皇后这次是认真的。
想到后宫没了她的景象，他什么尊严都顾不上了。
感受到他手的颤抖，马皇后也有些动容。
她转过身，用手帕擦去朱元璋脸上的汗，眼中带着哀求和恐惧：
“重八，我怕……我真的好怕你会变得嗜杀成性。你要是变成史书里那些昏君的样子……想想商纣王是怎么对待姜王后和他的亲生儿子的……”
她试图用历史警示。
话未说完，朱元璋已吓得冷汗涔涔，连忙打断：
“妹子！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像纣王那个昏君！重八这辈子都不会辜负你！我可以对列祖列宗发誓！”
为了安抚妻子，他毫不犹豫要起誓。
马皇后眼睛一亮：“当真？”
“啊？”
“啊什么啊！我问你当真？”
朱元璋一愣，没想到妻子会抓住这话头，只得应道：
“当真！我对妹子的心千真万确！假不了！”
他拍着胸脯保证。
见他这副模样，马皇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容让她想起了年轻时，朱元璋在牢里吃着她的烙饼时也是这样拍胸脯的样子。
看到妻子终于笑了，朱元璋一时看呆了。
这久违的笑容，让他恍惚看到了年轻时的马秀英。
他喉头滚动，嘿嘿笑着搂住妻子的腰：“妹子，你笑起来真好看！”
马皇后拍开他的手，正色道：“别闹！说正事呢。刚才你说发誓，现在正式说一遍。”
朱元璋自然满口答应：“妹子说啥就是啥！我朱元璋以洪武皇帝之名立誓！今后绝不像纣王那般对待妻儿！对马秀英，必定敬爱有加！若有违此誓，下辈子给马秀英当牛做马！”
看着丈夫郑重的样子，马皇后满意地点点头。
两人重新坐下。马皇后从随身布袋里拿出工具，蹲下身，开始为朱元璋丈量脚掌。
朱元璋低头看着妻子专注的样子，注意到她的白发又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