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着三样小菜,一壶.温酒。
虽说刚过八月,北境的寒意已浸得人骨头发凉,他偶尔会借几杯酒驱驱寒。
“少主,您伤势才刚好转,还是少喝些吧。”福生在一旁收拾着,低声劝道,“真要是落下病根,回京后少夫人可要怪罪我了。”
“你如今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李景隆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目光却没离开文书,“连我喝酒都要管?信不信我让铁铉派你去城门值夜?”
福生无奈摇头,识趣地闭了嘴。片刻后收拾着床榻,又忍不住开口:“这两日夜里格外阴冷,我让人给您添了床新被褥,一会儿再往屋里加盆炭火。”
“炭火多了会一氧化碳中毒的!”李景隆抿了口酒,转头看他,“你想害我吗?”
“中...中毒?”福生一愣,猛地转头看他,“一氧...那是什么?”
如今他听见“中毒”二字就心头发紧。
“没什么。”李景隆笑了笑,话锋一转,“你一身好武艺,偏偏愿意留在曹国公府做个护卫。”
“做护卫就好好做吧,却还把我的起居照料得如此妥帖,老李当年是走了多大的运,才能把你捡回家去??”
福生动作一顿,神色郑重起来:“主人待我如亲子,从不亏待,还传我武艺、教我道理。没有他,就没有我这条命。”
“我在他灵前发过誓,这辈子都会追随少主左右,除非我死了。”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李景隆苦笑:“别总把死字挂嘴边,好好活着不好吗?再难的关,我带着你闯,有我在,你死不了。”
福生转头望了眼聚精会神的李景隆,默默点头,眼底的真挚无比坚定。两个大男人独处一室,空气里竟漫着股暖意。
自穿越而来,李景隆与原主身边人相处最久的便是福生。从最初下意识的信任,到如今能毫无保留地将后背托付给他,
只因福生这人简单得纯粹,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从不会弯弯绕绕。
也正因如此,李景隆对他从无隐瞒。
在这个莫名闯入的陌生世界,身边总要有个能无条件信任的人,不然活得该多憋屈。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福生脸色微变,立刻起身开门。
“禀报大将军!前线急报!”来人是耿炳文的心腹爱将,此刻满脸凝重,“通州守军来报,燕军一支骑兵正往通州而去!通州粮仓危矣!”
李景隆心头一震,眉头瞬间紧锁,端到嘴边的酒杯猛地顿在半空。
“通州?!”他眯起眼,声音发沉,“燕军骑兵怎会神不知鬼不觉越过南军防线,直抵通州?”
要知道,通州比真定城更靠南。按常理,燕军若要攻打通州,必先突破南军的北境防线才对。
想到这里,他猛地丢下酒杯,起身走到书案前,目光落在舆图上通州的位置。
很快,他便发现了问题所在,手指重重点在齐峰峡:“镇守齐峰峡的是谁?!”
燕军要想突袭通州、毁南军粮草,必经齐峰峡。
而如今燕军骑兵已然深入,难不成齐峰峡已经丢了?!可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不合理!
“是昭威将军谢宇文!”来人略一思索便答。
李景隆眯紧双眼,径直向外走去:“齐峰峡怕是已经失守!传令下去,所有将领即刻到议事厅集合!”
“耿老将军已命众将集结,正在议事厅候着大将军!”来人答着,立刻跟上他的脚步。
“少主,外面风大!”福生迅速抓起榻上的外衣,急忙追了出去。
朱棣这招声东击西太狠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退守涿州与居庸关,是想重整兵力再攻真定,谁曾想竟全是假象!
他不过是为了迷惑李景隆,实则早派了骑兵越过齐峰峡,直扑通州粮仓!
粮草若失,就算南军有先进火器在手,怕也再难与燕军抗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