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全说!”押运官吓得魂飞魄散,面如死灰地抬头,“是...是董大人让下官这么做的!”
“还不速速如实招来!”耿炳文冷哼了一声,眼睛瞪得溜圆。
“滁州今年大旱,粮食本就紧缺,董大人说若把精粮全送往前线,年底就完不成朝廷的纳粮指标,所以要节省开支...”
“于是就将陈年旧米掺进了精粮里,并非为了以次充好...”
“节省开支?!”李景隆猛地一拍桌案,茶盏“哐当”落地,瓷片四溅。
议事厅内瞬间鸦雀无声,李景隆眼眶泛红,声音里淬着冰,“北境将士的性命,在他董成安眼里就这么贱?!”
押运官颤抖着趴在地上,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萧云寒!”
“卑职在!”厅外身影疾步而入,躬身听令。
“即刻带人去滁州拿下董成安,连同此人一并押回京都!”李景隆指着地上的押运官,字字如刀,“就说他们勾结燕逆,在粮草中动手脚,意图谋反!”
萧云寒沉声应下,立刻带人拖起瘫软如泥的押运官往外走。
“景帅饶命啊!下官已经全招了!”
“大将军开恩...”
哀求声越来越远,李景隆却始终面无表情。
他心里清楚,押运官不过是个跑腿的,董成安也只是枚棋子,真正的黑手,不是齐泰便是东宫那位。
可北境未定,他此刻不能回京对峙,只能硬生生压下心头的无名火。
对他而言,守好北境,平定燕乱,远比朝堂恩怨争斗更重要。
“景帅,那粮草的事怎么办?”耿炳文忧心忡忡,“军中现存粮草,最多还能撑十日。”
一句话让满厅沉寂。
众将脸色煞白,平燕之战才刚开始,若断了粮,不等燕军来攻,南军自己就垮了。
周边县镇能征集的粮食早已见底,总不能逼得百姓没了活路。
“粮草出问题的事,有多少人知道?”李景隆定了定神,看向耿炳文。
“事关重大,老夫刚发现就封了消息。”耿炳文沉声道,“除了在场诸位,只有搬运粮草的士兵知晓。”
“不过景帅放心,所有知情人都已被扣下,消息绝不会外泄。”
“好。”李景隆点头,“当务之急是解决粮草,燕军随时可能来犯,没粮,真定守不住!”
他转向众将,目光锐利:“耿老,劳烦你立刻让人把新到的粮草集中,筛出里面的精粮,能保多少是多少。另外,谁还有别的法子,尽管开口。”
众将交头接耳,却始终没人能想出良策,最后只能寄望于朝廷尽快调拨新粮。
李景隆命耿炳文主持粮草之事,转身带着徐辉祖离开了议事厅。
夜幕沉沉,二人并肩走在真定城的街巷里,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沉默许久,李景隆才低声开口:“朝中,当真有这么多人看我不顺眼?”
“他们未必是恨你,只是你挡了别人的路。”徐辉祖叹了口气,“朝堂势力本就盘根错节,从太祖在世时便是如此。”
“谁都没料到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扭转北境战局,这场仗,有人盼着赢,有人盼着输,却没人想让它结束得太快。”
他顿了顿,看着李景隆:“你动了太多人的利益,自然会被群起而攻之。”
李景隆苦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失望:“原来我被针对,是因为太‘优秀’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原以为平定燕乱就能保李家平安,护天下安稳,可如今看来,越是顺利,他和京中的家人就越危险。
“还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徐辉祖的声音沉了下去。
“什么事?”李景隆心头一紧。
“太后似乎知道了允熥殿下私下与你联络的事。”徐辉祖眉头紧锁,语气无奈,“替他托我给你送信的那名内官,怕是已经死了...”
“而且死得不明不白,连尸首都没找到,查不出半点缘由...”
李景隆浑身一僵,猛地攥紧了拳头,不由得想起了藏于怀中的那张素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