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哒哒哒哒哒！”
凌晨五点五十分，天还没亮，死寂的旷野被爆炸和枪声猛然贯穿。
陵川南门，顷刻间被火光吞没。
林毅的四营和五营把所有能响的家当都亮了出来。
八挺轻机枪，四具掷弹筒，对着那段土黄色的城墙，把弹药毫无保留地泼洒出去。
手榴弹跟不要钱的土豆似的，被战士们甩开膀子一颗接一颗地扔过去，在城墙上爆开一团团橘红色的火球。
“打！给老子往死里打！”
四营长赵铁柱和五营长王保国，两个人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他们死死记着林毅的命令，动静一定要大，火力一定要猛，最好能把天给捅个窟窿出来！
南门城楼上的伪军，上一秒还在梦里会周公，下一秒就被炮火声拍进了地狱。
“敌袭！敌袭啊！”
一个伪军班长衣衫不整地从地铺上滚起来，脑子还是一团浆糊，一发掷弹筒榴弹就在他屁股后面炸开。
灼热的气浪把他整个人都拍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两只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长鸣，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城墙上，哭喊声，惨叫声，乱成了一锅沸粥。
这些伪军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这火力的密集程度，比他们亲爹皇军下乡扫荡的时候还要凶猛十倍！
他们连脑袋都不敢冒，一个个抱着头，蜷缩在墙垛子后面，全身抖得和筛糠没有区别。
“八嘎！发生什么事了？”
城内，日军守备队司令部。上野三郎被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从睡梦中拽了出来，他一个激灵从榻榻米上弹起，木屐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冲进了院子。
南边的天际，已经被火光染成了一片不祥的红色。
“报告大尉阁下！”副官小野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一张脸白得和纸一样，“南门……南门遭到了支那军队的猛烈攻击！火力非常、非常强大！”
“南门？”上野三郎的睡意跑得一干二净，一股暴怒和困惑涌上心头。
土八路？还是重庆方面的军队？
他们哪来的胆子敢攻击县城？
而且偏偏选在南门这个方向？
他的脑子飞快地转动。南门外地势开阔，不好防守，但那里距离阳城、晋城最近，援军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
支那人选择这里当主攻点，是想速战速决？蠢货！
“对方有多少兵力？”上野三郎的声音透着一股杀气。
“不……不清楚！”小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听枪声的密度，最少……最少有一个团的兵力！”
一个团！
上野三郎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虽然骨子里瞧不起支那军队，但也明白蚂蚁多了能啃死大象的道理。
他手里只有一个缺编的守备大队，如果真被一个团的敌人死死咬住，就算最后能守住，也绝对是伤筋动骨的惨胜。
不行！绝不能让他们得逞！必须立刻把这群苍蝇拍死！
“命令！”上野三郎的大脑，在此刻做出了他人生中最愚蠢，也是最后一个军事决策，“命令兵营的第一、第二中队，全速增援南门！务必将进攻的敌人，全部消灭在城墙之下！”
“命令第三中队，加强西门和北门的戒备，警惕敌人玩声东击西的把戏！”
“哈伊！”小野重重顿首，转身飞奔而去，去传达这个致命的命令。
看着两个中队，超过三百名大日本帝国的士兵，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发出震天的呐喊，潮水般涌向南门，上野三郎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在他看来，土八路的攻击，听上去吓人，实际上不过是仗着人多罢了。
只要大日本皇军的精锐一到，那些乌合之众立刻就会崩溃逃窜。
他背着手，抬头望着南边愈发耀眼的火光，完全没留意到，就在他把绝大部分兵力都调往南门的那一刻，在陵川城的另外三个方向，三头真正嗜血的野兽，已经张开了它们最致命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