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先是肯定了于谦的功绩,随后话锋一转,指向舆图上一片密集的水系标记,
“然萌渚岭至苍梧郡,尚有数股势力盘踞,其中以占据五溪之地的‘五溪蛮’沙摩柯部最为强横,
拥众数万,桀骜不驯,过往官府屡剿无功。此人,才是我们能否顺利通过这南岭天险的关键。”
于谦点头:
“军师所言极是。沙摩柯部扼守水道要冲,其态度足以影响周遭诸多小部落。
若不能将其慑服或结盟,我军即便有黑虎峒向导,也难免被其袭扰迟滞,甚至陷入泥潭。”
庞统稍作沉吟,便决断道:
“既如此,当双管齐下。廷益先生携黑虎峒主信物及我手书,再辛苦一趟,亲赴沙摩柯大寨陈说利害,示以诚意与厚利。若能说动,自然上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静立如松的秦良玉,
“然蛮酋多疑且骄,若其冥顽不灵,甚至意图扣押使者……便需秦将军展雷霆手段,震慑宵小!”
秦良玉抱拳,声音清冷而坚定:
“末将领命。必护先生周全,若蛮酋无礼,定教其知我汉军威严!”
庞统又看向角落中正仔细擦拭佩剑的少年邓艾:
“士载,你心思缜密,随廷益先生与秦将军同去。
此行不为厮杀,重在观察:沙摩柯寨防布置、部众士气、周遭地理、以及……
他是否真如传闻般有驱使象兵之能?所见所闻,皆需牢记。”
邓艾挺直腰板:“喏!邓艾明白!”
………………
翌日。
于谦、秦良玉带着十余名精悍护卫及通译,由黑虎峒主亲信引路,直趋五溪蛮核心腹地——盘龙谷。
谷口险峻,两侧峭壁如削,仅容一车通过。
谷内却豁然开朗,溪流纵横,蛮寨依山傍水而建,规模远超黑虎峒,中央一座以巨木垒成的高大寨楼,便是沙摩柯所在。
通报后,众人被引入寨楼大厅。
厅内篝火熊熊,兽皮铺地,弥漫着浓烈的酒肉与汗味。
沙摩柯踞坐于铺着完整虎皮的主位之上,身形魁梧如熊,面涂油彩,颈挂兽牙项链,眼神睥睨,带着毫不掩饰倨傲。
他自然有自傲的本钱。
盘踞五溪要冲数年,往来商队皆需“献礼”方能通行。
有不识相的豪商,仗着护卫众多,妄图强行闯关?
沙摩柯只需一声令下,数十头披着简陋皮甲的战象便从密林中轰然踏出,长鼻卷起护卫如抛草芥,巨蹄踩下,车驾顷刻粉碎!
商队肝胆俱裂,财富尽成战利品。
官府也曾发兵清剿。之前零陵郡兵千余人,气势汹汹入山。
沙摩柯却避其锋芒,将官军诱入遍布暗河、泥沼的溪谷深处。
正当官军深陷泥泞,阵型散乱之际,两岸峭壁之上滚木礌石如雨砸落,涂满毒汁的吹箭从蕨丛藤蔓间无声射出。
蛮兵更熟悉每一处浅滩暗流,从水中、树顶发起致命突袭,官军首尾难顾,死伤枕藉,连主将的旗帜都被夺下,成了沙摩柯洞中的战利品。
如今就在他宝座后面挂着。
几番下来,官府损兵折将,再不敢深入,只得默认其势大,任其盘剥商旅。
这份赫赫凶名,便是他今日倨傲的底气!
而且他的实力,也不仅体现在自己的勇武与智谋,他麾下蛮人,个个从小便在危机四伏、布满瘴气的林中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