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襄阳的欢腾不同。
柴桑太守府大厅内,气氛压抑。
“砰!”战报被孙权摔在案上。
“废物!”孙权起身咆哮:“士燮!吴巨!一个坐拥交趾数十年,一个据守苍梧要冲!
竟被庞统带着一群无名之辈,十个月就打得丢盔弃甲,连老巢都丢了?!他们是泥捏的吗?!”
阶下文武噤声。
周瑜脸色阴沉,交州此地,本在他战略中,处于一个重要的地位。
是粮仓、是牵制荆州的支点、是通往南方的门户!
同样也是孙吴下一步计划所在!
如今被庞统轻易夺走,让他心在滴血。
张昭沉声开口:“主公息怒。事已至此。庞统用兵诡谲,麾下网罗的秦良玉、于谦、沙摩柯等生面孔,个个身负奇能。
交趾、九真、高凉尽失,我南海郡恐难久守。刘备得此沃土,后方稳固,其势已不可同日而语!”
鲁肃面色凝重异常。
他力主的“联刘抗曹”之策根基已被动摇。
刘备实力如此暴涨,此刻已难言曹操与刘备,究竟谁对江东的威胁更大!
“吕子明!”孙权怒视吕蒙,“十个月!整整十个月征伐!你为何毫无预警?!”
作为汉江水师都督,未能察觉庞统动向,无疑是吕蒙的重大失职。
他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压抑:“末将失察!庞统行动极其诡秘,专走山林荒地,避开所有哨探。其粮秣转运皆由武汉商船伪装,极难分辨。
待其在苍梧骤然发力,已成破竹之势,水路增援根本不及!末将甘愿领罪!”
他心中亦有委屈:庞统仅率四千人出征,当时他正代重伤的周瑜坐镇乌林,整军备战图谋江陵,何来余力顾及南方?
但面对盛怒的主公,唯有认错。
“领罪?能换回六郡吗?!”孙权怒吼,强压着滔天怒火坐回主位,手指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大厅一片死寂。
许久,孙权抬眼,眼中怒火退去,扫过众人,看向南方。
“好……好得很!”他声音低沉沙哑,充满恨意,“刘备!庞统!真是天大的惊喜!”
他此刻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是在养虎为患!
两年前,刘备不过是个落魄寄居江夏的客将。
短短两年!
不仅在他与曹操赤壁对峙时鲸吞荆州四郡,更趁他荆州攻略失败之际,黄雀在后,偷袭夺走了南郡、襄阳!
如今又南下席卷交州,将江东向南发展的生路彻底堵死,逼得他只剩北伐一条险途。
而北方曹操,虽经赤壁之败,但中原根基深厚,短短两年便已恢复元气!
细算下来,赤壁一战,曹操虽损兵折将,却全取了南阳、上庸、樊城等要地;
刘备更是从新野弹丸之地,一跃成为雄踞荆、交二州的一方霸主!
唯有他江东,寸土未得,依旧困守江东!
想到此处,孙权猛地一拍扶手,厉声下令:
“传令!”
“命南海太守步骘,收缩兵力,固守番禺!放弃难守据点,依托坚城海路,务必钉死南海,寸土不让!”
“公瑾!”
周瑜挺身抱拳:“末将在!”
“即刻推演荆州全图!给孤死死盯住江陵、江夏!刘备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子敬!”
鲁肃躬身:“臣在。”
“你那‘联刘抗曹’之策,重新审视!江东安危,绝不能寄托在实力已凌驾于我之上的刘备身上!”
“吕蒙!”孙权目光如刀,射向跪地的吕蒙,“责罚暂记!戴罪立功!若再失职……”
吕蒙深深低头,声音斩钉截铁:“末将万死不辞!”
“子明留下,其余人退下!”
孙权靠回椅背,闭目,胸膛起伏。
待众人退尽,他睁开眼,看向吕蒙:“子明,可有良策,除我江东心腹大患?”
吕蒙直起身子,思考良久,这才缓缓开口。
“至尊!强攻荆州,时机未至,且必伤筋动骨。然刘备虽根基渐稳,其内部却有一处‘缝隙’可为我所用!”
“说来听听!”孙权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
“主公可还记得,刘备膝下有二子:亲子刘禅,养子刘封?”吕蒙声音低沉。
孙权略一抬手,示意他继续。
“刘禅年幼,刘封却已成年,颇有勇力,素以长子自居,军中亦有其根基。
然自刘备得子刘禅,尤其此番令刘禅坐镇武汉独当一面后,刘封处境便日渐微妙!”
孙权若有所思:“你是说……刘封心生怨怼?”
“正是!”
吕蒙斩钉截铁,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呈上,
“此乃武汉幕僚投诚密报。在其信中言明,刘备遣刘禅坐镇武汉之际,已将刘封调离荆南要冲夏口,
远置江陵以北、临近曹军前线的偏僻之地驻防,明为升迁,实为流放,其意昭然若揭!
刘封虽未明言,其心腹已颇有怨言!”
这封信,是赵范借外出公办之机,凭经验寻到吕蒙安插在武汉的细作,悄悄递出的。
信中详列了武汉守备虚实,尤其点明城中仅有少英营一千人,力劝吕蒙速速发兵攻打武汉,好救他脱离苦海。
当然,信中还夹杂着诸如高产粮食之类的其他情报。
但吕蒙一来碍于双方盟约未破,二来荆州水军主力就驻守在近在咫尺的夏口水寨,武汉与夏口不过几里之遥。
他岂会因一个赵范,便去轻启战端?
孙权接过密信,快速扫视:“呵……袁本初、刘景升旧事……
子明,你是想在他们父子兄弟之间,点一把火?”
“主公英明!”吕蒙声音压低,
“此乃釜底抽薪之策!
刘备若在,其麾下关羽、张飞、诸葛亮等必戮力同心,荆州铁板一块。
但是若刘备若骤然身死……”
听到此处,孙权瞬间领会了他的想法,立刻接道:
“其子刘禅年幼,岂能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