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混合着浓重的血腥气,沉甸甸地压在伏虎岩顶。
滚石早已耗尽,箭矢也所剩无几。
汉军残兵背靠着冰冷的岩石,或坐或卧,人人带伤,疲惫到了极点。
仅存的那洼泉水,浑浊不堪,成了维系生命的最后希望。
最后几匹重伤倒毙的战马被迅速分解,带着浓重腥气的生肉被分食下去,勉强压住腹中的雷鸣。
张飞背靠着一块巨大的磐石,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扯动伤口,发出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
他赤裸的上身缠满了布条,那布条早已被血反复浸透、干涸,凝结成僵硬发黑的硬壳,几处深可见骨的裂口仍在缓缓渗着暗红的血水。
在他身旁,躺着两名奄奄一息的亲兵,都是为他挡刀而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是张飞一手一个,硬生生将他们从鬼门关前拖了回来。
那张虬髯戟张的黑脸,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悍勇神采,只余下失血过多的灰败与死气。
唯有那双豹眼,依旧燃烧着不屈的凶戾火焰,死死钉在山下那片死寂的山谷和隘口方向,仿佛要将那里烧穿。
“他娘的…江东狗…曹狗…都该杀…”他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伴随着肋下伤口撕裂般的剧痛。
辛弃疾半跪在他身旁,正小心地试图解开一条被血痂死死粘住的布条,想换上最后一点还算干净的布。
张飞却猛地一挥手,阻止了他这徒劳的举动。
辛弃疾动作一顿,不再坚持,目光转而投向远处周泰、蒋钦那旌旗招展的营寨,眼神冰冷如霜。
“三将军,省些力气。”辛弃疾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江东鼠辈在等…等我们内外交困,彻底崩溃。”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绝,
“也等…等主公的援军…踏入他们的陷阱。”
张飞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岩石上,语气迷茫:“大哥…大哥他…”
面的话堵在喉咙里,沉甸甸的恐惧压得他喘不过气。
周瑜的狠毒算计,他亲身领教。大哥若真来了…那后果他不敢想象!
就在这时,辛弃疾的动作猛地一僵!
他目光死死锁定在山下隘口方向!那里,似乎隐隐传来不同寻常的骚动?
紧接着,他猛地昂首,目光转向西边——周泰营寨背后那条蜿蜒的山路!
他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
“将军!听!山下…山下乱了!”一个耳力极好的亲兵也猛地抬起头,激动地喊道。
“鼠辈受死——!!!”
几乎是同一瞬间!
一声清越嘹亮、穿云裂石般的清啸,如同九天龙吟,自西边山路的尽头骤然炸响!
啸声中蕴含的无匹战意和熟悉的刚烈气息,让所有疲惫绝望的汉军士兵浑身一震!
“是…是赵将军的啸声!”有人失声惊呼。
张飞猛地瞪圆了眼睛,挣扎着想站起来:“子龙?是子龙?!”
话音未落!
只见远处视线尽头的山脊线上,一点刺目的银光骤然闪现!如同启明星划破永夜!
紧接着!
银河倒泻!万马奔腾!
无数银甲身影如同神兵天降,自高坡之上席卷而下,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狠狠撞向山下江东军的大营!
为首一将,白马如雪,银枪似电,身姿挺拔如傲岸青松,
不是常山赵子龙又能是谁?!
“援军!是子龙将军!援军到了!我们有救了——!”
山顶瞬间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吼!早已枯竭的力气仿佛又回到了身体里!
山下,江东军大营彻底炸了锅。
周泰正指挥着士兵搬运滚木礌石,准备等到后方传来成功的信号,发动最后一波致命的强攻。
他怎么也想不到,汉军的援兵竟会从有吕蒙大军守候的背后出现!
“哪里来的?!拦住他们!”周泰目眦欲裂,拔刀怒吼,亲自率亲兵迎了上去。
赵云身如游龙,胯下照夜玉狮子快如一道银色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