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范疆 张达?〔4K〕(1 / 2)

伏虎岩上,这次自山道涌来的,不再是吴军士卒。

而是一身标志性翠绿战袍的关羽。

他一马当先,刺破破晓晨光,出现在山口。刹那间,仿佛有新的生命力注入了这残破的山顶。

“是…是关将军!”

“关将军来了!关将军来救我们了!”

“少主!少主也来了!”

那些疲惫不堪、满身血污却仍强撑着的将士们,蓦然爆发出带着哭腔的欢呼。

太难了!

他们真的太难了。

张飞初出六安,尚有八千余众。一路回撤江夏驰道,折损数百;翻越秦岭,又因掉队、落单、坠崖,再失数百。登上伏虎岩时,已不足七千。

数日血战,待赵云援军抵达,仅余三千余人。加上赵云带来的三百生力军,也凑不足四千。

赵云到来后,又在伏虎岩坚守一日。东吴虽未再攻,但先前重伤的军士,却因伤势过重接连死去。

如今岩上,仅剩三千残兵。

且个个带伤!

更致命的是,弹尽粮绝。

除了袍泽遗骸,山上能吃的早已吃尽,连张飞自己的坐骑乌骓马,也已宰杀充饥。

若非赵云带来些许补给,昨日便有人要饿毙阵前!

关羽勒住赤兔马,高大的身影在山岩上投下阴影。

他凤目如电,瞬间扫过整个惨烈的战场:凝固的暗红血泊、散落的残破兵刃、倒毙的战马骸骨、倚着岩石呻吟的重伤员……

最后,牢牢钉在了磐石旁那个血人般的身影上——他的三弟,张翼德。

张飞背靠巨石。这两日虽无战事,但此前下山反扑又强行撤回,早已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气力。

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肋下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因剧烈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渗出。

他脸色灰败,嘴唇干裂,唯有一双布满血丝的豹眼,死死盯着山口方向,眼中带着如同野兽般的疯狂。

当关羽的身影真真切切映入眼帘时,所有的凶戾、暴怒、绝望,如同冰雪般骤然消融。

狂喜、委屈、后怕……

万般情绪翻涌,最终化作了最纯粹的、属于兄弟的激动。

“二哥!!!”

一声嘶哑到了极点的咆哮,如同受伤巨兽的哀鸣,又带着冲破云霄的喜悦。

张飞猛地想站起来,但剧痛和脱力让他身体一晃,庞大的身躯向前踉跄扑倒!

“三将军!”辛弃疾离得最近,惊呼一声,强撑着扑过去想扶。

但有人比他更快!

关羽身形一晃,已从赤兔马上飘然落地,动作快到连跟在他身后的高长恭都几乎看不清。

他一步抢上前,在张飞即将重重砸在地上的瞬间,伸出强健的臂膀,稳稳托住了张飞沉重的身躯!

“翼德!”关羽的声音低沉沙哑,声音中带着关切和颤抖。

他直到此时确切的见到张飞,摸到他的身体,这才真正的将心放回自己的肚子里面。

两人此时近在咫尺,张飞身上的每一道伤口,每一处伤疤,那被血污汗水浸透而结成硬块的衣甲……

一处处都像是尖刀般刺进关羽胸口,他们兄弟三人从黄巾起义开始,并不是没打过败仗,也曾各自失散,可无论是哪次,都没有这次这么凶险。

他歃血为盟,生死相随的三弟,差一点点就永远的阴阳两隔了!

饶是他心如铁石,此刻一股酸楚也直冲鼻梁,凤目瞬间布满血丝,杀意与心痛在胸中翻江倒海。

“二哥…你…你他娘的…可算来了!”

张飞大半身子倚在关羽臂弯里,喘着粗气想笑,却扯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豆大的汗珠混着血污滚落,

“再…再晚一步…俺老张…就真要去…去地下…找阎王爷…喝酒了…”

他气若游丝,此刻见到关羽,却卸下这些日子紧绷的神经,回复了以往混不吝的性子。

“休得胡言!”

关羽低喝,语气严厉,扶着张飞的手却稳如磐石,小心避开肋下那道致命伤,

“些许江东鼠辈、曹营爪牙,焉能伤我兄弟性命!是二哥来迟,让你受此大罪!”

言罢,他胸中杀气更甚,自责之意几乎溢于言表。

接着,他视线从张飞身上移开,

目光扫过张飞身边两个为他挡刀,靠在一旁的亲兵,又看向一旁憔悴至极的辛弃疾、以及更远处东倒西歪的张飞麾下人马。

最后回头看向自己副将:

“速取干净布帛!烈酒!金疮药!止血裹伤!”

“诺!”副将毫不迟疑,立刻从自己残破战袍内衬撕下相对干净的布条。

跟在关羽身后的高长恭默然递上一个精致瓷瓶,里面是上好的金疮药粉。王景解下水囊,里面是备用的烈酒。

关羽小心翼翼扶着张飞,让他缓缓背靠岩石坐下。

副将半跪在地,用烈酒小心冲洗张飞肋下最深的创口。

酒液冲刷腐肉污血,剧痛让张飞浑身肌肉瞬间绷紧,额头青筋暴突,他死死咬住牙关,硬是不吭一声,只从喉咙深处挤出野兽般的低吼。

“三叔…忍着点…”此时跟在关羽身后的刘禅看得心惊肉跳,紧握拳头。

“阿斗?”张飞勉力侧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想抬手却无力,只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小子!你也来了!三叔、三叔没事……皮糙肉厚的,还死不了……”

刘禅此时也顾不得身边众人,快步走到张飞身前,轻握住他的手,眼眶瞬间就红了:“该死的孙吴鼠辈!”

“哈哈!有你等牵挂,俺老张死了也值了!”

张飞环顾四周,目光依次扫过关羽、刘禅、赵云、辛弃疾的脸庞。

这个纵然身陷绝境也未曾动容的猛将,此刻竟有一行清泪滚落粗犷的面颊。

“谁说我老张不得人心的!”他最后看向那两个为他挡刀、气息奄奄的亲兵,像个争胜的孩子般嚷道,

“瞧瞧!这不多的是人记挂俺老张!”

“呸!那是因为你是主公的三弟!关将军的兄弟!少主的叔叔!跟你张黑子那狗屁品德有甚关系!说你不得人心,你还不服!”

其中一人虽重伤动弹不得,嘴上却依旧硬气。

辛弃疾定睛一看,正是前几日那个当面斥责张飞“刻薄寡恩,不得人心!”的年轻亲兵。

骂得最凶是他,方才第一个扑上去挡刀的,也是他!

张飞闻言哈哈大笑,却猛地牵动伤口,疼得“嘶——”地倒抽一口凉气。

然而他眼中非但没有怒意,反而满是激赏:

“好小子!当初被困骂我,算不得好汉;如今逃出生天还敢骂,是条真汉子!”

他盯着那亲兵,示意他报上名来。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年轻亲兵并非不怕死,但刚经历生死,又伤重难料,反倒显出几分超脱的洒脱:“张达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