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置换”之策,以江夏太守府名义签发的《交州垦殖令》一经颁布,宛如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荆襄之地激起了千层浪。
长沙郡,罗氏庄园。
家主罗奎捏着那份《交州垦殖令》,指关节捏得发白。
罗氏在长沙经营数代,良田千顷,佃户数百,是本地根深蒂固的豪强。
“一换三?一换五?交州那蛮荒之地,瘴疠横行,野人出没,画饼充饥罢了!”
罗奎将文书重重拍在案上,对心腹管家冷笑,“想用几块荒地换我长沙的膏腴之田?刘禅小儿,打得好算盘!”
管家谄媚道:“老爷说的是。不过……官府声势造得很大,糜家都带头南下了,还宣扬在日南圈了好大一片地,准备种甘蔗呢。”
“糜家?哼,那是刘禅的舅家,自然要捧场!”
罗奎眼中精光一闪,
“我们不必硬顶。你去找郡里的李功曹,他不是一直眼馋我们罗家在城东那片桑园吗?
告诉他,只要他肯帮忙,那片桑园……可以‘商量’。”
管家心领神会:“老爷的意思是……?”
“李功曹主管长沙地籍勘验。”
罗奎压低声音,“让他把我们名下远离长沙城、最不值钱的那几百亩劣田,在官册上‘挪一挪’,改成靠近长沙的上田!
这样,按‘一换五’甚至‘一换七’的比例,我们就能用这些‘劣地’,去换交州更多的‘好地’!
至于真正的好田,自然留在手里!”
罗奎打的如意算盘是:钻置换比例的空子,用名义上的“上田”换取交州大量土地,而核心资产纹丝不动,两头占便宜。
消息很快通过贾似道设立的独立监察渠道,传到了武汉。
“好一个偷梁换柱!”刘禅看着密报,眼神冰冷。这罗奎不仅抗拒新政,还想勾结官吏舞弊!
“主公,此风不可长!”贾似道肃然道,“若人人效仿,新政根基动摇,朝廷威信扫地!”
“包拯可知道了?”刘禅沉声问。
“包太守已然开始处理!”丁奉禀报。
数日后,长沙郡衙。
包拯坐在首位,面沉如水,当堂质询李功曹与罗奎。
他带来的专业吏员迅速核验地籍图册与实地田亩,罗奎精心伪造的“上田”瞬间露馅。
“大胆罗奎!竟敢勾结官吏,伪造地籍,欺瞒官府,侵吞国策之利!李功曹,贪赃枉法,知法犯法!”
包拯惊堂木一拍,声震屋瓦,
“来人!革去李功曹职衔,押入大牢候审!
罗奎名下所有田产,无论长沙、交州置换所得,一律查封!
其家族参与置换资格,永久剥夺!所涉田产,尽数充入官田,用于安置流民!”
罗奎面如死灰,瘫倒在地。
包拯雷厉风行、铁面无私的处置,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所有心怀侥幸、试图舞弊的豪强心上!
新政推行初期最大的隐患——贪腐舞弊,被以最严厉的手段扼杀在萌芽状态,极大地震慑了宵小。
日南郡,糜家新辟的“蔗海庄园”。
糜茂顶着炎炎烈日,看着眼前一望无际、刚刚冒出青苗的甘蔗田,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反而带着一丝焦躁和狼狈。
“堂兄,这鬼地方……虫子多得像下雨!才几天,几个懂种蔗的老师傅就病倒了两个!还有那些该死的蛮子!”
糜茂对着从九真赶来主持大局的族兄糜芳抱怨,
“前些天夜里,一伙人摸进来,烧了刚建好的两座仓房,抢走了几十头牛!
虽然护卫打退了他们,也伤了咱们好几个人!
这……这地是好地,可也太不太平了!”
糜芳捻着胡须,看着远处郁郁葱葱却危机四伏的山林,眉头紧锁。
糜家身为刘禅舅家,响应号召,率先南下,置换得了日南郡沿海大片平坦肥沃的土地,雄心勃勃要建立庞大的甘蔗种植和制糖基地。
土地的潜力是巨大的,但现实的困难远超预期:恶劣的气候、肆虐的疫病、以及神出鬼没、敌意未消的土著部落袭扰。
“于州牧承诺的防护乡勇呢?”糜芳问到。
“王景将军已派了一队白杆兵驻扎在十里外。”
糜茂叹了口气,
“杯水车薪啊!这么大地方,哪里防得过来?
看来,光靠官府不行,我们自家也得花大价钱,招募更多的护卫,还得建寨堡!”
“且等等吧,我追随少主这些时日,少主尚未有失策之时,稍安勿躁!”糜芳倒是信心十足,他现在对刘禅的盲目信任已经超越当初对刘备的信任了。
就在糜家兄弟为安全焦头烂额时,一队杀气腾腾的人马抵达了日南郡——正是奉命前来“打出几场漂亮仗”的沙摩柯!
沙摩柯没有直接去糜家庄园,而是根据当地蛮人提供的情报,亲自率领精锐无当飞军,深入山林。
三日后,一个震撼的消息传遍日南:沙摩柯亲率无当飞军,突袭了附近三个屡次袭扰汉民垦殖点的最大土著部落聚集地!
以雷霆万钧之势击溃其主力,阵斩其桀骜不驯的首领,俘虏青壮数百!
而且以五溪蛮王特有的传统放出话去:山林中的蛮人限时下山归汉!不然就是与五溪蛮作对!
届时必然不死不休!
同时,于谦协调的由部分汉军和归附蛮兵组成的“屯垦护卫营”也开始在重点垦殖区外围建立哨卡和巡逻路线。
糜芳看着新调拨来、装备精良、开始在庄园附近巡逻的护卫营,长长舒了口气,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好!沙摩柯将军威武!于州牧办事也靠谱!这下子,能睡个安稳觉了!”
糜家的“苦头”吃在前面,但也第一时间享受到了官府强力保障的“甜头”。
消息传回荆州,那些因安全顾虑而观望的豪强,看到糜家虽然前期艰难但已站稳脚跟,并且得到了官府实实在在的武力背书,信心大增,开始陆续有人前来接洽置换事宜。
江陵城,
昔日陈氏米行的大招牌已被摘下,换上了崭新的烫金匾额——“江陵织造工坊”。
家主陈华,原是江陵城数一数二的大粮商,名下田产众多。
当《交州垦殖令》颁布,尤其是贾似道“釜底抽薪”的第二步——严控核心区土地交易、提高田赋,并大力扶持工商的政策落地后,陈兴华敏锐地嗅到了风向的变化。
他仔细盘算:守着江陵城郊那些田产,每年收租固然稳定,但增长有限,且田赋越来越高。
而江陵地处水陆要冲,丝麻原料丰富,织工技艺精湛,发展纺织业前景巨大!
尤其是在糜家打通巴蜀商道之后,眼睁睁的看着蜀锦价格越买越高,陈华的眼睛都羡慕的就要放出光来!
“与其守着几亩薄田,被新政温水煮青蛙,不如趁置换政策尚优,主动出击!”
陈华果断拍板。
他积极响应置换政策,用江陵城郊的大部分良田,按照“一换四”的优惠比例,置换了交州合浦郡沿海一大片土地,计划未来种植棉花或麻类。
同时,他将置换所得资金和原本打算买地的钱,全部投入,买下了江陵城内最大的几处旧工坊,
引进新式织机,高薪聘请技师,创立了织造工坊,专攻高档丝绸与麻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