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罗莺的问题,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抵在了林玄的喉咙上。赵家的徽记,这是一个他没有预料到的变数,一个足以推翻整个“完美故事”的铁证。
然而,林玄的脸上,却并未出现预想中的慌乱。
那微不可察的瞳孔收缩之后,他的眼神重归古井无波。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罗莺,看着她脸上那志在必得的微笑。
他知道,此刻任何的辩解都是苍白的。否认,只会加重怀疑;承认,则会将斩空和自己一起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既然防守出现了破绽,那么,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不是对罗莺的进攻,而是对整个棋盘的进攻。
“罗少校,你相信巧合吗?”林玄忽然开口,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罗莺眉头一挑,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不相信巧合,我只相信证据和逻辑。”
“那如果,一个巧合,接着另一个巧合,最终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逻辑闭环呢?你会不会觉得,这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一切?”林玄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引人深思的魔力。
他没有回答罗莺的问题,而是在她心中,埋下了一颗新的、更大的怀疑的种子。
“你想说什么?”罗莺的表情严肃起来。
“我想说,也许我们所有人都被骗了。”林玄缓缓道,“我们都以为,这是穆家针对斩空统领的一场阴谋。但如果,这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局呢?如果,穆家和赵家,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这个说法,石破天惊。
罗莺的“真实之眼”能洞察能量的真伪,却无法洞察人心的诡谲。林玄此举,正是要将这潭水,彻底搅浑。
“我没有什么证据。”林玄坦然地摊开手,“我只是一个身处局中的学生,提供一个可能的思路。或许,您可以查一查,最近除了穆家和赵家,还有谁,有动机,也有能力,在博城布下这么一个大局,并且有信心能将两大世家玩弄于股掌之上。”
说完,他不再多言,只是平静地回视着罗莺,将皮球,又重新踢了回去。
罗莺深深地看了他许久,最终将那枚徽记收了起来。
“你的思路,很有趣。我会去验证的。”她没有再逼问,只是挥了挥手,“你可以走了。”
林玄转身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当办公室的门关上,罗莺独自一人站在窗前,看着林玄远去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困惑。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与一团迷雾搏斗,每当她以为抓住了核心,那迷雾便会变幻出更复杂的形态。
林玄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了她的思维里。
是啊,如果穆家和赵家都是棋子,那真正的棋手,又会是谁?黑教廷?还是隐藏在更深处的某个庞然大物?
这个案子,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离开办公楼的林玄,脸色看似平静,内心却已是波涛汹涌。
罗莺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节奏。单纯的防守和掩盖,已经行不通了。他必须主动出击,制造出更大的混乱,来掩盖北山的真相。
他需要一个破局点。
而这个破局点,远在沪城。
回到庄园,林玄立刻进入地下密室,隔绝了所有的探查。他盘膝而坐,精神沉入识海,通过那枚烙印在影一灵魂深处的【王之印记】,与他建立了联系。
此刻的影一,正在穆家一处隐秘的疗伤地。穆贺对他这个“唯一的幸存者”还算看重,提供了最好的药物。
“主人。”影一的声音,在林玄的脑海中响起,充满了狂热的崇敬。
“计划有变。”林玄的声音冰冷而直接,“听着,我要你做一件事。想办法,将一份‘情报’,不经意地‘泄露’给赵家。”
“请主人吩咐。”
“这份情报的内容是:穆贺在北山行动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后手。他暗中买通了几个参与行动的赵家死士,计划在得手之后,将他们灭口,并留下赵家的信物,伪装成赵家背信弃义、独吞好处的假象,以此来挑起军部对赵家的怒火,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被突如其来的‘妖魔’搅了局。”
影一在接收到这段信息后,没有丝毫的犹豫。“遵命,主人。保证完成任务。”
切断联系,林玄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抹森然的寒意。
这,就是他的阳谋。
以阳谋对阳谋。
赵家本就生性多疑,又在此次行动中损失惨重。这份由穆家“核心成员”泄露出去的“真相”,无疑会成为点燃他们怒火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不敢公开与穆家翻脸,因为那等于承认参与了刺杀军部统领。但暗地里的报复和互相倾轧,绝对会立刻上演。
两个庞大的世家在沪城斗起来,所造成的风波,足以将罗莺这支调查组的全部注意力,从博城这个小地方彻底吸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