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百骨坡的夜风,吹在人身上,凉得像是能钻进骨头缝里。
叶昀那句轻飘飘的话,像是最后一片落在雪山上的羽毛,虽轻,却引动了灭顶的雪崩。
马夫人浑身一颤,瞳孔剧烈收缩,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地。
“夫人,你也不想……失去你丈夫吧?”
这句本该是威胁的话,从叶昀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商量口吻,仿佛他真的在为她着想。
可正是这种口吻,才更让人恐惧。
叶昀蹲下身,与她平视,脸上甚至还带着点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马夫人嘴唇哆嗦着,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旁边的岳灵珊看不下去了,用剑鞘轻轻敲了敲地面,不耐烦地催促:“我哥问你话呢!”
“马……马兰花……”女人的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哭腔。
“马兰花?”
叶昀点点头,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满意,“华州知州马三刀,是你亲哥哥?”
马兰花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连连点头:“是!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
提到自己的靠山,马兰花的声音里总算有了点底气。
好汉,大侠!求求你放了我们,我哥哥他……他一定会重重酬谢你们的!”
“酬谢?”
叶昀笑了,他站起身,踱到那个为刘闯准备好的土坑旁,用脚尖拨弄着新翻出来的泥土。
“我倒想问问,你男人刘闯,到底拿了别人多少好处,才敢这么不把华山派放在眼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马兰花拼命摇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胆子小得很,做事也勤勤恳恳的!”
“哦?那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叶昀的声音依旧平淡。
“三……三年前!”马兰花为了活命,不敢有半分隐瞒
“三年前,他先后招待了两伙很神秘的客人,从那以后,人就变了!
家里突然多了好多银子,出手也变得特别大方……
他还偷偷给了我哥五万两白银,还有二百两黄金!”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切地补充道:“我问过他银子的来路,他不肯说,还骂我妇道人家,少管男人的事!”
她话音刚落,一直安静站在叶昀身后的岳灵珊,忽然伸手扯了扯叶昀的衣袖。
叶昀回头,只见妹妹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
岳灵珊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了然:“哥,你记不记得,华山派的‘紫霞醉’,不就是四年前才开始对外卖的吗?
三年前,市面上就突然有人大量收购我们的酒,把价格炒得很高。
我还跟娘亲抱怨过,说那些人是傻子。”
叶昀眼中闪过一抹赞许。
这丫头,总算不是那个只知道跟在令狐冲屁股后面跑的傻白甜了。
他点了点头,也低声回应:“没错,所以两年前,我才让娘亲改了规矩,
把所有的酒坊生意都收归直营,断了那些中间商的路。”
兄妹俩这番旁若无人的耳语,让地上的马兰花和刘闯更是心惊肉跳。
叶昀重新看向马兰花:“天风商会,你听过吗?”
马兰花茫然地摇头:“没……没听过,或许……或许我男人知道。”
“行。”叶昀打了个响指,“那就让他自己说。”
他朝不远处的陆大有扬了扬下巴。
陆大有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闻言立刻咧嘴一笑,那笑容里满是期待。
他提起旁边不知哪弄的一桶水,走到还昏死在麻袋旁的刘闯身边。
对准那颗肥硕的脑袋,兜头浇了下去。
“哗啦——”
刺骨的凉水猛地灌入耳鼻,刘闯一个激灵,瞬间惊醒。
他还处在昏沉之中,脑子没反应过来,嘴巴已经下意识地开始骂咧:“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
骂声戛然而止。
他的眼珠子越瞪越大,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上下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荒郊,野岭。
月光下,一座座微微隆起的坟包,影影绰绰。
还有身旁那个……那个又大又深,尺寸仿佛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大坑。
这不是城南外的乱葬岗,又是哪里?
“啊!”
刘闯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肥胖的身躯在地上扭动。
想要爬走,却被两个华山弟子死死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