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府,悦来客栈。
夜深,烛火在桌案上投下一片摇曳的光影。
距离昆仑归来,已过十日。
这十日里,叶昀一行人深居简出。
鸠摩罗的那三十一名手下每日打坐炼化蟠桃药力,气息一日强过一日。
岳灵珊则缠着叶昀,将那《新白蛇传》的故事听了一遍又一遍。
偶尔还会央求叶昀教她唱几句古怪却异常上头的曲子。
日子看似悠闲,叶昀却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消息。
“笃、笃笃。”
房门被有节奏地敲响。
叶昀放下茶杯,开口道:“进来。”
门被推开,一道火辣的身影闪了进来,正是消失了数日的蓝凤凰。
她换下了一身叮当作响的苗疆服饰,穿了身利落的黑衣劲装,少了娇媚,多了干练。
“你还没走?”叶昀有些意外。
他以为给了那本《五毒真经·改》之后,这位五毒教主早就回苗疆钻研神功去了。
蓝凤凰将一个油纸包放在桌上,自己拉开椅子坐下,毫不客气地倒了杯茶,一口饮尽。
“你给的东西太贵重,我蓝凤凰不喜欢欠人人情。”
她擦了擦嘴角,“之前答应过帮你盯一年,那就得盯满一年。不过现在看来,用不着了。”
她将那油纸包推到叶昀面前。
“你要我盯的那个牛鼻子老道,有动静了。”
叶昀打开纸包,里面是一张详细的地图,以及几张写满了蝇头小字的信纸。
“余沧海这老狐狸,确实滑得很。”
蓝凤凰撇了撇嘴,“今天早上,他觉得风头过去了,星夜兼程地奔着福州府去了。
看那架势,不像去观光的。”
“福州府,福威镖局……”蓝凤凰的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这几天,我好几次听见青城派的人念叨这个名字。”
叶昀看着信纸上的情报,他手中的瓷杯,无声地裂开一道细纹。
终究还是来了。
剧情的惯性,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
林家的灭门惨案,终究还是要被掀开。
“多谢。”叶昀将地图和信纸收好,看向蓝凤凰。
“人情两清了。”蓝凤凰站起身,神态轻松了不少。
“我得回苗疆了,你给的那本经书,够我研究个几年年的。
以后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去苗疆找我,只要不违背本心,我五毒教随你差遣。”
说完,她也不等叶昀回话,身形一闪,便从窗口跃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叶昀独坐片刻,起身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真君。”开门的是鸠摩罗,他此刻的气息比十天前雄浑了不止一倍,原本卡在第六层的《龙象般若功》已然突破,达到了第七层的境界。
他身后的一众僧人也都个个精神饱满,内力大进。
“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做。”叶昀走进房中。
“真君请吩咐。”鸠摩罗躬身道,态度恭敬至极。
这十天,他越是炼化蟠桃药力,揣摩叶昀给的功法,就越能感受到叶昀那深不见底的武学境界。
那不是单纯的强弱,而是一种层次上的碾压。
“你带上你的人,即刻启程,去华山脚下的华阴县。”叶昀取出一块令牌递给他。
“到了县里,去找一个叫刘闯的知府,他是我的人,会给你们安排好一切。”
“记住,不要上华山。”叶昀的语气平淡。
“华山现在由我娘亲做主,你们这群番僧上去,只会自取其辱。我不想我师娘难做。”
鸠摩罗心中一凛,连忙点头:“小僧明白。”
他可没忘记,这位真君的师娘,宁中则,也是一位剑法超绝的高手。
更何况,华山上还有一个刚刚晋升“后天宗师”的岳不群,谁敢去触霉头?
“你们就在华阴县住下,平日里约束好手下,若有作奸犯科者,直接废了武功扔出去。”
叶昀继续吩咐,“另外,如果遇到一个叫封不平的。不必下杀手,直接废去武功即可。”
又是废去武功。
鸠摩罗眼皮跳了跳,这位真君的行事风格,当真是霸道狠辣。
“真君……您不回华山吗?”鸠摩罗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叶昀嘴角一勾,转身向外走去。
“我去青城山逛逛,听说张天师当年留下了雌雄龙虎剑和《降魔功》,我去开开眼界。”
鸠摩罗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当初在青城派的藏经阁翻了个底朝天。
连根毛都没看着,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位真君行事,自有其深意,不是自己能够揣度的。
“小僧遵命。”
……
次日清晨,成都府的薄雾尚未散尽。
叶昀便带着岳灵珊,一人一骑,悠哉悠哉地朝着青城山的方向行去。
青城山,在后世归属于都江堰市,而在这个时代,则属于成都府管辖。
作为蜀中道门的领袖,青城派在此地经营数百年,根深蒂固,说是一方土皇帝也不为过。
这也正是余沧海那几个宝贝徒弟,在川中横行霸道,欺男霸女,却无人敢管的根本原因。
眼下正值五月底,入夏时节。
放眼望去,满目苍翠,绿荫蔽日。
山林间云雾缭绕,古木参天,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泥土的清新气息。
远离了尘世的喧嚣,此地自有一种幽静深邃的氛围。
“青城天下幽,果然名不虚传。”岳灵珊迎着山风,满心舒畅,只觉心旷神怡。
叶昀骑在马上,看着这熟悉的景色,不知怎的,脑子里就自动开始播放BGM了。
他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地哼唱起来,调子古怪,却别有一番韵味。
“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啊~哈~哈~啊哈”
“西湖美景~三月天~诶春雨如酒~柳如烟~诶”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啦啦啦……啦啦!”
歌声在山谷间回荡,惊起飞鸟无数。
岳灵珊听得一愣一愣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叶昀。
“哥,你这唱的什么呀?调子好怪,我怎么从来没听你唱过?”
以前叶昀闲着没事,在她面前唱得最多的是什么“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听得她脑仁都疼。
叶昀咧嘴一笑,故意用一口川普回道:“咋个样子?要得不嘛!”
岳灵珊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嘴角疯狂上扬,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鹅鹅鹅鹅鹅鹅鹅鹅”
清脆的笑声传出老远。
叶昀无奈地白了她一眼。
岳灵珊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咳咳,哥,你唱得……
也还行,就是这调儿太怪了。不过听起来,原曲儿应该很不错,你来教我唱!”
“行啊。”叶昀也不藏私,便将这首《渡情》的词曲,仔细教给了岳灵珊。
岳灵珊的音乐天赋极佳,不过片刻便已学会。
她稍作酝酿,朱唇轻启,清亮的歌声便如山间清泉般流淌而出。
“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
一瞬间,叶昀感觉这首歌仿佛被注入了灵魂。
岳灵珊用的是一种近乎古戏曲的唱法,声音清澈如溪流,婉转似百灵。
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像是活了过来,充满了古典的韵味。
现代的曲调,配上古典的唱腔,那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让叶昀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苏杭断桥,才子佳人,烟雨江南的画面。
他不知不觉间,竟跟着歌声的节拍,轻轻拍起了手。
一路上,叶昀便给她讲着《新白蛇传》的故事。
从白素贞下山,到断桥相会,再到水漫金山,最后被压雷峰塔……
岳灵珊听得如痴如醉,时而欢喜,时而气愤,时而又扼腕叹息。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来到了青城派的山门前。
看着那气派的牌坊和守门的一众青城弟子,叶昀对岳灵珊使了个眼色。
二人随即催马绕到一处僻静的山林,将马匹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