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石三分!
信纸的边缘平整光滑,仿佛它天生就长在那里。
而周围的石头,没有一丝一毫的裂痕。
这份对力量精准到毫巅的恐怖掌控力,瞬间让林振南这个走南闯北半辈子的总镖头。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冷汗“唰”的一下就湿透了后背。
这是什么手段?神仙?还是鬼魅?!
林平之也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但他毕竟年轻,胆子更大一些。
他壮着胆子,一步步挪到假山前,小心翼翼地伸手,将那封信从石头里抽了出来。
信纸入手,轻飘飘的,毫无异常。
“爹……”
他刚一开口,林振南便一个箭步冲过来,劈手将信夺了过去,急不可耐地展开。
只看了一眼,林振南的瞳孔便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信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却透着一股森然的寒意。
“林总镖头,青城余沧海、嵩山费彬,已齐聚福州。
尔子杀人,恰为发难之由,福威镖局,危在旦夕。”
短短几句话,如一盆腊月的冰水,从林振南头顶浇下,让他从头凉到脚。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而且,来的不止一个青城派,竟然还有五岳剑派的嵩山派!
他继续往下看,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尔祖林远图,所创辟邪剑法,确为当世绝学。
然其剑谱开篇八字,‘欲练此功,必先自宫’,此致命缺陷,不知林总镖头,可知否?”
轰!
林振南只觉一道九天惊雷在脑海中轰然炸响,震得他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这个秘密,是林家代代相传、只有家主才知道的最高机密!
这个写信的人,他到底是谁?他怎么会知道?!
林振南的双手开始剧烈颤抖,信纸在他手中“哗哗”作响,他几乎要握不住了。
他感觉自己像个赤身裸体之人,被剥光了扔在闹市。
所有的秘密,所有的伪装,都被人看了个一干二净。
无边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然而,信上的内容还在继续。
在给予了足够的绝望之后,信中的话锋,猛然一转。
“吾非无偿取阅,亦非有意窥探尔家隐私。
今夜偶观剑谱,见其虽奇,然有违天和,实为末流。
吾于心不忍,耗费心神,已为之修正,补全缺憾。”
“新谱已录于后,名曰《辟邪剑诀》。
无需自宫,威力更胜往昔。以此,权当借阅之资。好自为之。”
看到这里,林振南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颤抖着手,将信纸翻到了背面。
只见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全新的心法口诀,旁边还配有精细的经脉运行图。
开篇第一句,那困扰了林家百年的梦魇“欲练此功,必先自宫”,赫然被一道墨痕划掉。
取而代之的,是八个他从未见过,却感觉高深莫测,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大字。
“欲练此功,先修玄牝。”
林振南顾不得去想“玄牝”是何意。
他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如饥似渴地往下读去。
他虽然武功平平,但家学渊源,基本的武学见识还是有的。
这新的剑谱,从内功心法到行功路线。
都与祖传的截然不同,但又隐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且,其中的道理阐述得鞭辟入里,比他那本祖传的残缺剑谱,高明了何止百倍!
他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激动,身体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爹?爹!你怎么了?”林平之看着父亲状若疯魔的样子,担心地喊道。
一旁的王夫人也闻声赶来,扶住摇摇欲坠的丈夫:“振南!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
妻儿的呼唤,终于将林振南从那癫狂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他如梦初醒,没有解释一个字。
而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到院子中央,朝着那空无一人
黑漆漆的院墙外,深深地,郑重地,躬身一揖。
这一拜,五体投地,无比虔诚。
……
福威镖局对面,一座酒楼的屋顶阴影里。
叶昀和岳灵珊将院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看着林振南那副失态的模样,岳灵珊扯了扯叶昀的袖子,小声问:“哥,他就这么信了?”
叶昀笑了:“怎么可能?
他这一拜,拜的不是信的真假,而是那手‘入石三分’的通天手段。
他是在向一个他绝对惹不起的存在,表达敬畏。
至于信的内容,他回去后,一定会偷偷试炼的。”
说完,他便带着岳灵珊,准备悄然隐没于更深的黑暗之中。
“哥……”
岳灵珊却拉住了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和不解,“我们这样……
把一本更厉害的武功丢给他们,虽然是想帮他们,但……
总感觉像是在戏耍他们,把他们当成了棋子。我们这么做,真的对吗?”
叶昀脚步一顿,他回过头,看着自家妹妹那双清澈中带着迷茫的眼睛。
他没有长篇大论地解释。
只是平静地反问了一句:
“那你是想看着他满门被屠,最后自己也走上那条不归路?”
一句话,让岳灵珊瞬间哑口无言。
她想起了叶昀故事里,“姓甲的”那个自宫练剑,众叛亲离的凄惨结局。
是啊,比起那个结局,现在这点“被安排”的命运,又算得了什么呢?
看着妹妹若有所思的表情,叶昀不再多言,带着她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