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普通灾民。”
赵铁柱的身体一僵,右手已经按在刀柄上:“大人的意思是……”
“反贼的探子,或者当地豪强的爪牙。”
沈逸昭放下车帘,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声音。
“他们应该是来找我们的。”
“毕竟之前在鹰嘴涧截杀,并没有找到我们。”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
碾过路中央,一个凸起的物体。
没人低头去看,那是什么东西。
但车厢内的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夏若璃感觉后背湿透,中衣黏在皮肤上。
她默默收起油纸包,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忽然想起离开京城前,师父在药房里,对她说的话。
“医者仁心,但乱世之中,仁心也需要铠甲。”
当时她还不明白。
现在看着窗外,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那句话,突然有了全新的含义。
“师叔,我明白了。”她轻声道,眼神不再天真。
“那到了州府,我们该怎么做?“
沈逸昭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册。
羊皮纸,已经磨得发亮,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江北各大粮商的名字。
不仅如此。
每个名字的后面,都标注着田产,仓库位置和疑似靠山。
“先过去再说吧。”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最好不要暴露身份。”
“因为有很多人,并不想我们活着到州府。”
……
官道的拐角处。
一棵百年老槐树,撑开巨大的树冠。
枯黄的叶片,在燥热的风中簌簌作响。
树皮干裂的沟壑里,爬满了蚂蚁,正搬运着不知名的碎屑。
树荫下,几名风尘仆仆的旅人,勒住缰绳。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褐色短打的年轻男子,束发巾被汗水浸透,贴在额前。
她抬手擦汗时,露出一截皓腕,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只是,束发巾下那张脸,过于精致了。
杏眼琼鼻,小麦色的肌肤,唇色淡如初樱,此刻正紧紧抿着。
“公主……不,公子。”
身旁满脸虬髯的壮汉,压低了声音,说道:“这里的情况,比探子说的还要糟。”
拓跋玉此刻死死攥着缰绳,牛皮手套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她的目光,掠过路边那口,架在碎石上的铁锅。
锅底的柴火噼啪爆响,混浊的汤水里,翻滚着可疑的肉块。
一根细长的骨头,突然浮出水面,形状像是……
她猛地别过脸,胃部痉挛着涌上酸水,险些呕吐了出来。
更远处。
一个形销骨立的妇人,正跪在榆树下。
她那指甲已经剥落大半的手指,正用石片刮削树皮。
每刮下一点纤维,就颤抖着塞进,怀中婴儿嘴里。
那婴儿的肚皮胀得发亮,皮肤下蜿蜒着,青紫色的血管,像只被灌满水的皮囊。
他已经不会哭了,只是机械地咀嚼着。
拓跋玉紧紧我握紧拳头,用生硬的汉语说道:“等我们攻灭了大周。”
“必定会拿出王庭储备的粮食,让所有灾民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