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并未穿着,象征皇族身份的繁复宫装朝服,仅是一身素净,几乎没有纹饰的月白色常服,宽大的衣袖,随风轻动。
如墨的长发,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起,未施粉黛,脸上带着几分,被软禁多日的苍白与疲惫。
但那双眸子,却沉静如千年古井,深不见底。
透着一股历经巨大磨难,与背叛后所淬炼出的坚毅。
正是已被外界猜测,遭遇不测的长公主。
赵琪玉。
她的目光在入殿后,第一时间快速,而又冷静地扫过全场。
低头颤抖的百官,持枪而立的沈逸昭,以及……
龙椅上,那具已无声息的尸体。
当看到三皇子,凄惨的死状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指尖微微蜷紧。
但随即,所有情绪都被强行压下。
面容恢复成一潭深水,无波无澜。
最后,她的视线与丹陛之上的沈逸昭,遥遥相遇。
两人交换了一个,短暂至极的眼神。
没有言语,却在电光火石间,传递了千言万语。
有关切(“你无恙否?”)。
有庆幸(“终于到了这一步”)。
有无需言说的沉重(“眼前的血泊,与未来的重任”)。
更有坚不可摧的默契(“你我同行”)。
沈逸昭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向侧后方退开一步。
彻底让开了,通往那至高龙椅的道路。
赵琪玉收回了目光,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踏上丹陛。
她的步伐不快,却异常沉稳坚定。
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殿堂心跳的节拍上。
她甚至没有再多看,那具尸体一眼,径直走向象征天下至尊的龙椅。
然而,赵琪玉并没有立刻坐下。
而是在龙椅前,缓缓转过身来,面向下方开始跪服,心思各异的百官,目光平静却蕴含着,无形的压力。
“诸位大人。”
她的声音响起,清冷如玉磬,并不高昂。
却奇异地压下了,殿内所有的杂音,还带着一股天然的,不容置疑的威仪。
“平身!”
百官迟疑着,面面相觑,最终陆续艰难地站起身。
许多人依旧低着头,目光躲闪。
不敢直视这位,在如此诡异血腥场合下,出现的长公主。
更不敢去看她身后,那龙椅上的血迹。
赵琪玉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将他们的恐惧,彷徨,算计尽收眼底。
她的声音陡然转厉,清晰地在殿中回荡:
“逆贼赵宇炎,弑父杀君,毒害先帝!”
“软禁本宫,断绝内外,逼迫百官,篡位谋逆!”
“其罪证确凿,天地共鉴!”
“今已伏诛,此乃社稷之幸,天下之幸!”
赵琪玉顿了顿,给予众人片刻消化,这惊天指控的时间。
然后,便继续说道,“国遭大难,神器蒙尘,然国不可一日无君。”
“先帝在世时,常忧心国本,与阁老重臣议事,曾多次感叹吾虽为女子,却有经纬之才,恨非男儿身,不能承继大统,中兴社稷。”
这话半真半假。
但在此时此刻,在先帝已逝,三皇子被诛,沈逸昭持枪,又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无人敢出声质疑半分。
“如今,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赵琪玉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抗拒的决断力,目光灼灼。
“为江山社稷计,为天下苍生计,为不负先帝遗志,本宫今日,顺应天命,继承大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