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方天际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江善终于从入定中睁开双眼。他能清晰地“看”到,在自己空荡荡的丹田之内,一缕比蛛丝还要纤细的内力正静静悬浮,它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却又蕴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练至极的纯粹。
这就是他一夜苦修的成果,是他在这绝境中寻得的第一把利刃。
他缓缓起身,一夜未眠,精神却前所未有地清明,眸中映着窗外的晨光,深邃而冷冽。
今日,他要用这微不足道的一缕星火,点燃一场足以燎原的烈焰。
校场之上,黄沙漫漫,旌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一百名女兵早已列阵完毕,她们身披铁甲,身形健硕,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如鹰隼般锐利。她们是百战余生的精锐,骨子里镌刻着沙场的血与火,也因此,她们的骄傲不容任何玷污。
当江善那略显单薄的身影出现在点将台前时,整个方阵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那不是简单的敌意,而是一种混合了鄙夷、不屑与被羞辱的愤怒。
在她们心中,江善不过是个靠着姐姐江玉燕权势的寄生虫,一个连马都骑不稳的膏粱子弟。让他来做她们的百夫长,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是对她们用鲜血换来功勋的无情践踏。
队列中,几名老兵交换了一下眼色,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她们已经想好了上百种方法,要让这位“公子哥”在三天之内哭着滚出军营。
然而,江善接下来的反应,却让所有人的预案都落了空。
他没有色厉内荏地训话,也没有心虚地回避她们的目光。
他只是静静地走上前,坦然地迎向那一百道足以将人凌迟的视线,仿佛在欣赏一幅有趣的画卷。
“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清晰地传遍全场。他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你们在想,这个弱不禁风的男人凭什么站在这里?他懂什么是排兵布陣?他见过血吗?他甚至,配给我们提鞋吗?”
江善每说一句,女兵们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握着兵器把柄的手也不自觉地攥紧。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中了她们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让她们的愤怒之上,又多了一丝莫名的惊悸。
“你们的想法,没有错。”江善话锋一转,竟坦然承认,“至少,昨天的江善,确实不配。”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让所有积蓄的敌意都无处发泄。
“所以,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来证明我的不配。”江善从容拍手。
沉重的车轮碾过沙地,一个囚禁着斑斓猛虎的巨大铁笼被推了上来。那畜生感受到了数百人的气息,狂躁地撞击着栏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一股浓烈的血腥与野兽的恶臭扑面而来,让不少女兵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规则很简单,”江善的声音盖过了虎啸,“你们中,有谁能赤手空拳,杀了它。我江善,立刻解甲归田,此生不入军营半步。若无人敢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那便闭上你们的嘴,听我的号令!”
女兵们面面相觑,心中的鄙夷迅速被惊愕取代。
“他疯了吗?”“这是什么新奇的羞辱人的法子?”“他以为我们是傻子,去跟一头猛虎搏命?”她们无人应战,并非畏惧,而是无法理解这荒唐的赌约。
在她们看来,这无疑是江善的一个圈套,一场拙劣的、试图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来树立空洞权威的表演。
江善仿佛听见了她们的心声,嘴角那抹淡然的笑意加深了。
“既然各位不愿出手,那只好由我献丑了。”
他挥手下令:“开笼!”
此令一出,连推车的亲兵都骇然变色。
但江善的眼神冰冷如铁,不带丝毫感情,那股无形的压力让他们不敢违抗。
在一片死寂的注视下,铁笼的闸门被缓缓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