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议论声渐弱,所有人都用一种混杂着恐惧、质疑和一丝乞求的复杂目光看向他时,他才缓缓开口。
“你们的恐惧,我听到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瞬间让整个校场安静下来。
“你们说的没错。按常理,此行,十死无生。”他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这一点,让许多女兵的心沉到了谷底。
“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我何时告诉过你们,我要按‘常理’行事?三千人攻不下的地方,是因为他们用了三千人的打法。而我们,是一百人,如果此举成功,每人赏银千两。”
他走下点将台,缓缓踱步于队列之前,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张惶恐的脸。
“我不需要你们的勇气,更不相信你们的判断。勇气,会让你们热血上头,重蹈三千人的覆指;判断,会让你们畏惧不前,错失万分之一的良机。”
“我需要的,是你们放下脑子,成为我手中的刀,我臂上的盾!我指向哪里,你们就刺向哪里,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
他停下脚步,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现在,我给你们选择。想活命的,想靠你们自己的‘判断’活下去的,可以放下兵器,离开这里。我绝不追究。”
所有人都僵住了。
这是一个无比残酷的选择。离开,意味着可以活下去,但同时也意味着,她们将彻底得罪眼前这个喜怒无常、手段神鬼莫测的男人。留下,则要跟着这个疯子,去闯那个九死一生的鬼门关,但同时也有巨大的利益。
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陷入了痛苦的挣扎。
最终,是赵蛮打破了沉默。她想起了那头被瞬间击杀的猛虎,想起了江善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她一咬牙,做出了人生中最疯狂的一次赌博。
她没有下跪,也没有高喊口号,只是向前一步,用沙哑但坚定的声音说道:“将军,如何打,请下令。”
她选择相信那份超越常理的“魔”,而不是屈服于合乎常理的“死”。
赵蛮的表态,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其他人看到连赵蛮都做出了选择,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她们明白,已经没有退路。
“请将军下令!”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带着悲壮,带着认命。
江善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很好。记住你们今天的选择。半个时辰后,出发。”
夜幕降临,一支不足百人的队伍,如同鬼魅般悄然离开了军营,融入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她们没有携带笨重的铠甲和粮草,人人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背负强弓,腰挎短刃,手中,只提着一杆长矛。她们的行进速度快得惊人,却又安静得可怕,在崎岖的山路上穿行,竟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前往鹰愁涧的路上,气氛沉重得能拧出水来。这支队伍虽然依旧安静,但这安静的背后,不再是之前的专注,而是一种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压抑。
江善走在最前方。他的双眼在黑夜中,仿佛亮着微光。炼化了百人情绪所得的法力,不仅让他修为大增,更让他的五感变得无比敏锐。
他能轻易地避开敌人的暗哨,能听到远处林间的风吹草动,能嗅到空气中最细微的血腥气息。
在他的带领下,这支队伍完美地绕开了所有可能暴露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