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江善的语气依旧平淡,“战争,才刚刚开始。杀戮,也远未结束。”
他转身,走向那座同样被鲜血浸透的聚义厅,步伐不急不缓。
“赵蛮,带一组人,清点所有兵器、粮草、金银,一个铜板都不要放过。”
“其余各组,处理尸体。我不希望天亮之后,这里还有一具能辨认出面目的尸首。”
“记住,我们不仅要杀光她们,更是要将‘黑风寨’这三个字,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抹去。”
命令清晰而冷酷,不带丝毫人类的情感。
女兵们没有任何迟疑,立刻起身,开始行动。
曾经的屠宰场,变成了一个更加诡异的、沉默而有序的工厂。
江善独自走到了聚义厅最上首那张虎皮大椅前,缓缓坐下。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扶手上因常年手握而变得油亮的兽纹,眼神幽暗。
江善闭上双眼,精神力如水银泻地,笼罩着整座山寨的废墟。他能“听”到远处自己的士兵们处理尸骨时发出的细微声响,能“闻”到空气中愈发浓烈的血腥与焦臭。
但他心中所想的,却是另一幅画面。
那是一片看似虚无的穹顶尽头。
在那里,炫目的光彩带着冰冷,俯瞰人间。
随着江善的掌权,那七彩的光团中,骤然有一部分变成了虚无的空白。
而后,落下。
这正是江善入侵了这个女尊世界的现象。
朝阳,终于彻底升起,金色的光芒穿透门窗,照亮了聚义厅内的血与暗。
江善缓缓睁开眼,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的、冰冷的弧度。
“我们之间的这盘棋,现在,才刚刚开始。”
同一缕晨曦,穿过雕花的窗格,洒进了永安侯府的书房。
空气中,弥漫着上等龙涎香和徽墨混合的雅致气味。
身着一袭月白锦袍的江洵,正临窗而立,手持一管紫毫笔,在雪白的宣纸上挥毫。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神情专注而平静,俊雅的面容上,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与贵气。
与江善那如深渊般的气质不同,江洵给人的感觉,如同一块温润的美玉。
“吱呀——”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着灰衣的老奴女,脚步急促却不敢发出太大声响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惶。
江洵的笔势没有丝毫停顿,头也未抬,只是淡淡地问道:“福姨,何事如此慌张?”
“小少爷……”福姨的声音有些干涩,“黑风寨……没了。”
江洵手腕一顿,一滴浓墨,恰好从笔尖滴落,在即将完成的那个“静”字上,晕开了一团刺目的污渍。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眸子,此刻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没了?什么叫没了?”
“是……是‘干净’了。”
福伯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解释道,“昨夜子时,有人潜入。今早我们的人赶到时,整座山寨……鸡犬不留,没有一个活口。所有的尸体,几乎都是一击毙命,手段……极其酷烈。”
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江洵静静地看着那张被墨点毁掉的书法,良久,他忽然低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却让一旁的福姨感到一阵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