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世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此乃掘我大秦数百年的祖宗根基,是裂土亡国的绝户毒计!!”
他猛地转向御座之上的嬴渠梁,冲嬴渠梁愤愤道:
“君上,您听听!您听听这逆贼所言,他要干什么?”
“他要将功臣贵胄的血脉后裔,与那田间泥腿子,刑徒贱隶放在一个锅里煮啊!!!”
“而且,功臣们那个不是为了大秦赴汤蹈火?立下汗马功劳?功臣之后,岂能被如此对待?!”
杜挚这番话,一时间把他抬到了道德的制高点。
他不是为了自己发声,而是为了所有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的人发声。
杜挚这番话引得朝堂之上议论声不断,都觉得杜挚说的有道理。
甚至,卫鞅的变法派之中,也有人动摇。
杜挚扫视群臣,高声道:“诸位大人,这狂徒是要彻底断送我等的活路啊!”
“他这哪是变法啊?他是要夺走我等祖辈用血和命换来的家业!夺我等子子孙孙的富贵前程!是要断了咱们的根啊!”
杜挚:“要真由他放肆,那我秦国朝堂之上,不尽是些只知道砍人脑袋的粗鄙凶徒?”
“介时礼崩乐坏!纲常尽毁啊!国将不国啊君上!”
杜挚噗通一声重重跪倒下,头颅狠狠撞向冰冷的地砖,声泪俱下:
“君上!祖宗根本之法,动之则天倾地覆!请君上三思收回成命!若执意行此亡国之法……”
“臣……臣唯有以死相谏,血溅这朝堂,以醒君听,以告祖宗啊!!”
杜挚这已不是劝谏,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古以死谏为荣,杜挚要用自己的命至嬴渠梁于不义。
哪怕这件事杜挚是胡搅蛮缠,但总有有心之人会夸大其词。
流言蜚语是很难阻止的。
整个栎阳宫静得可怕,嬴渠梁脸色阴的要滴水。
甘龙都不敢对他这么说话,小小杜挚,哪来的胆量?
卫鞅这时冷哼一声,直面杜挚:
“好一个祖宗基业,好一个功臣贵胄啊!”
“那我问你,昔年先君献公时,河西血战,我秦军尸山血海,几近亡国!那时,满朝世卿大夫何在?!有多少名门之后,弃甲而遁?有多少簪缨子弟,望风披靡?
“真正用血肉顶住魏国大军,为大秦争取喘息之机的,是谁?是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世族子弟吗?”
“错!”卫鞅的声音陡然拔高:“是那些你眼中低贱的泥腿子!是那些真正热爱这片土地的老秦人!”
“是他们用命堆出了河西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们的血染透了河西的土地!”
卫鞅此话,狠狠打着那些世族官员的脸。
他们有的羞愧的低下头,有的眼神闪过杀意,唯独杜挚依旧面不改色。
卫鞅又道:“难道他们的后人,在你们眼中,就该永远趴在那泥巴里,就因为他们没有一个好祖宗?”
“而你们这些靠着祖宗余荫坐享其成之辈,竟要世世代代趴在他们身上吸血?”
“好一个国将不国,杜大夫。”卫鞅话语直逼杜挚,
“看看现在的秦国,若不是那些你们看不起的泥腿子,秦国此刻焉能安坐于此谈论变法?”
“你们能有如今吸秦人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