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渊是被掌心钻心的疼唤醒的。
他本能地蜷缩手指,却触到一片粗糙的石面——归墟崖的石殿地面。
睫毛颤了颤,入目是老匠头苍白的脸。
老人半趴在他身侧,枯瘦的手仍死死攥着他的手腕,指节泛着青白,像要把最后一丝力气都渡给他。
“老匠头?”他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喉间泛起铁锈味。
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被冷汗浸透,刚才那股拉扯之力虽退,可四肢仍像被抽了筋骨般酸软。
“小友...”老匠头嘴唇翕动,声音轻得像游丝。
“镜灵说的因果劫...怕是来了。”
话音未落,虚空里突然响起青铜撞钟般的轰鸣。
“擅闯归墟,窥视轮回,尔等罪无可赦。”
这声音像浸了千年寒冰,顺着耳骨往骨髓里钻。
苏渊猛地抬头,便见石殿中央的空气泛起涟漪,一个身披灰麻僧袍的老者从中走出。
他面容清癯,眉骨高得像刀刻,手中一串檀木佛珠泛着幽光,可那双眼却无半分慈悲,冷得像深潭里的碎冰。
“因果行者。”
老匠头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枯手攥得苏渊生疼。
“千年前...被逐出师门的逆命者...”
苏渊瞳孔微缩。
他听过些野修传闻,说归墟崖深处住着个执着宿命的疯修士,今日才算得见真容。
因果行者的目光扫过两人,停在苏渊胸口——那里玄珠正隐隐发烫。
“矿奴、杂役、外门执事……”
他开口,每一个称谓都像重锤敲在苏渊心上。
“你以为靠颗破珠子就能跳出棋盘?”
话音未落,归墟崖的石壁突然渗出黑雾。
苏渊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便炸开无数幻象:
青岚矿场的赤铜矿洞,同伴阿牛被监工一鞭抽碎天灵盖,血溅在他刚凿开的矿石上;
药庐后院的老槐树下,他跪在地上给被逐出师门的自己包扎伤口,药罐里的药汁正“咕嘟咕嘟”冒着苦气;
狼族遗迹的洞穴中,那面刻着狼首图腾的石壁突然燃起黑焰,少年时救过他的狼族老巫在火中对他摇头……
“你看。”因果行者的声音像毒蛇吐信。
“矿场的皮鞭、师门的羞辱、狼族的灭族——你以为是你挣扎的结果?
不过是命运要你走到这一步,好让玄珠认主罢了。”
苏渊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些画面他再熟悉不过,可此刻从因果行者嘴里说出来,却像无数根针在扎他的脑子。
玄珠在胸口烫得厉害,他能听见珠子里传来前世的嘶吼——那是矿场里被鞭打的自己,是被逐出师门时咬着牙不掉泪的自己,是抱着老巫尸体在火中跪了三天三夜的自己。
“放你娘的屁!”
他突然吼出声,血沫溅在石面上。
“阿牛替我挡过三鞭,老匠头教我铸剑时手都在抖,狼族小丫头把最后半块肉干塞给我...这些是命?
是老子拿命换的!”
因果行者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突然抬手,掌中佛珠爆发出刺目金光。
苏渊只觉神魂一沉,仿佛有无数根金线穿透识海,要把他的意识捆成粽子。
“顺天者昌,逆天者亡。”老僧的声音变得森然。
“你既不肯认命,便去轮回镜里受永世折磨吧。”
剧痛从识海深处炸开。
苏渊咬得满嘴是血,玄珠却在此时发出嗡鸣。
他低头一看,珠子表面的青铜纹路正泛起金芒,那些缠在神魂上的金线竟被缓缓熔断。
“为什么...”他喘着粗气,盯着因果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