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峰的月华,带着几分清冽的凉意,洒在断壁残垣之上。
半座山峰坍塌后留下的碎石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裂缝中生出几丛倔强的野草,风过处簌簌作响,竟有种荒颓的静美。
唯有灵脉边缘那棵参天大树,在残垣断壁间伫立得安稳,枝叶舒展。
在月光下投下浓密的阴影,将破败的山景生生染上几分蓬勃的生机。
十七桃就躺在大树的根系间。
她身前的碎石上摆着两个白玉酒杯,杯中是她亲手酿的桃花酿。
她端起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齐尘,”
她对着树干轻声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的桃花酿。”
十七桃放下酒杯,指尖划过微凉的杯壁。
她苦笑。
“我知道你在。今日灵脉潮汐时,你显身的那股气息,模样,我不会认错。”
“你不愿相认,我大概能猜到缘由。”
她顿了顿,拿起酒壶给自己满上,又给另一个空杯斟了半杯。
月光落在她脸上,映出眼底的复杂情绪,有怀念,有无奈,却没有怨怼。
“不说这个了。”
“说给你听听这些年的事吧。”
“上次承云大陆大劫后,头二三十年,四大宗门还疯了似的在苍茫海上找痕迹,说是找承云大陆的残片,其实我清楚,他们是想找众生道莲,找你的人皇传承。”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后来大家便说,你和承云大陆的一切,都被大食带去了上苍之上,再也寻不回了。”
她嗤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
“再后来,书院和天照大陆的修士们就忘了这事,一门心思为云中梯重启做准备,好像那场大劫从未发生,好像你从未存在过。”
“我看不惯。”
十七桃的声音低了些,指尖用力攥紧酒杯。
“凭什么他们的修行路越来越好。”
“偏偏你和承云大陆的亿万生灵,就该被彻底遗忘?”
“所以我放弃了执念修行,任由识海灵窍锁住,想着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下去也不错。”
说到这里,她脸上忽然泛起一丝宽慰的笑意,仰头望着大树。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知道你还在,齐尘,你还在这世间。那我的修行路,自然也不能放弃。说不定哪一天,你需要人帮忙呢?”
“总不能到时候我连帮你的本事都没有。”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将另一个杯子里的酒缓缓倒在树根处,酒液缓缓渗入土壤。
“我就当你喝了。”
十七桃笑了笑,又道。
“白日里灵脉潮汐,那声音,你应该也听到了吧?我会亲自去探查,你……要跟我一起吗?”
大树静静伫立,枝叶轻摇,却依旧没有回应。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踏着月色而来,是赤霄门的灰袍长老。
他远远停下脚步,对着十七桃躬身行礼:“老祖,外围拾光宗的修士已经被驱退,只是这灵脉开采……何时重新开始?”
十七桃站起身,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一切如常之后,着即重新开始。”
“是。”长老领命,悄然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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