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任以来,陈子履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提醒全县谨防洪汛,力主备灾。
哪怕属下怠慢、乡绅抵制、上官降罪,亦咬紧牙关,从不懈怠。
甚至被推到了菜市场,面临极刑,仍一往无前,死不松口。
尽管很多人不相信,还有人出言嘲笑,可这份苦苦坚持,大家都看在眼里。
陈子履就是抗洪备灾的旗帜,深入人心。
如今,大洪水果然来了,县城眼看就要被淹,大家自然视他为主心骨,愿意听从指挥。
陈子履一声号召,便有数十人响应,追随左右。
大伙儿一边走,一边向遇到的街坊邻居发出呼喊:
“县尊有令,妇孺出城,青壮上堤!”
“大家一起来呀,保住大闸呀。”
“听县太爷的……”
那些正在逃难的人,看到知县带头,也来了底气,将妻儿老小托付给熟人,毅然加入抗灾的行列。
就这样,陈子履身后的追随者,是越走越多。抗灾的队伍,是越来越大。
不一会儿,便聚拢了数百青壮。
然而,当队伍走到县治街,县衙大门却忽然洞开。
一队甲士率先涌出,二十几个皂班、壮班衙役紧随其后。
宋毅领头大喝:“陈子履谋害钦差,罪大恶极,黄兵巡有令,一经发现,立即锁拿。”
“放屁!”
“放你妈的狗屁!”
青壮们不顾往日淫威,还没等首领发话,便指着宋毅的鼻子,纷纷叫骂起来。
一时间,污言秽语满天飞,都在问候宋毅的祖宗。
陈子履冷冷回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锁拿本县?黄中色在哪里,让他出来。”
众青壮亦齐声喝骂:“宋阎罗,你算什么狗东西,赶紧滚开。”
宋毅心知,此乃一生之中,最紧要的关头。
身家性命,富贵前程,百万银两,就在这一哆嗦了。
于是,他毫不退让,硬着头皮再向前一步,向周围百姓发出怒斥:“黄兵巡乃按察司佥事,有权逮捕案犯。你们快快退下,莫要阻差办案?”
高承弼是黄中色的弟子,最近几天,一直侍奉左右。
眼见形势危急,亦鼓起了莫大勇气。
他站在那队兵丁面前,鼓动道:“钦差不见踪影,定被此贼烧死了。黄队总,诸位,若让此贼跑了,莫说师傅,大家伙也要一起倒霉呀。”
那队兵丁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因为两日前,黄中色确实曾下军令,全力搜捕陈子履。也曾说过,陈子履该死的话。
在他烧得迷糊之前,却未曾提过,要不要撤销这道军令。
所以,当高承弼从房中出来,传令逮捕刚刚现身的陈子履,大家都信了。
他们哪能料到,在这一小会儿,陈子履已聚起那么多帮手。
而且,口号还是上堤抗灾。
此刻郁江洪水滔滔,眼看就要冲垮大闸。于情于理,似乎都不该那么死板,抓捕带头抗灾之人。
高承弼见兵丁们犹豫不决,又转过身,向陈子履发出质问:“钦差不见踪影,定是被你害死了,你敢说,你没有谋害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