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反复复,仗永远打不完,动乱永远无法平定。
可是,又不能把他们通通砍了。
大明对待反叛,讲究严惩首恶,宽待其余。特别是被裹挟的百姓,一向能不杀,就不杀。
少民俘虏也是大明子民,一次性处死近千人,朝廷那边说不过去。
御史必然弹劾不合法度,杀良冒功。
总不能将他们尽数槛送省城,来个浩大的献俘吧。这一路全是叛军,不被半路劫走才怪。
总而言之,这些俘虏十分棘手,杀也不是,放也不是。
多耽误一天,就多耗费一天粮食,必须尽快处置。
林舒在旁等了半天,见没有回应,小心翼翼地提醒:“老爷?”
“嗯?”
“清节院那边,该怎么办?”
陈子履没好气道:“我哪有法子。难不成,派衙役押送她们回家,强行塞给她们的父兄?”
林舒急道:“倒不是没有法子。”
“哦?你有什么法子?”
“她们寻短见,是因为守院老嬷克扣口粮,不给她们饭吃,还有……”
陈子履听到一半,便哑然失笑。
大明上下,但凡有那么一丁点权力,就没有不贪不腐的。
清节院收容近百女子,每月才送去8石米,每人每天不到半斤。
就这点粮食,守院老嬷还要克扣,真是雁过拔毛,贼不走空。
陈子履道:“衙门已经很穷了。要不,本县把那老不死的抓来,打一顿板子?”
“那是次要的……她们还是太闲了,天天胡思乱想。”
话说到这份上,林舒再也顾不得羞涩,将她的法子,娓娓道来。
义勇营不是经常采办军衣、布鞋、军帐来着,找裁缝做,还不如交给那些女人做。
省下来的钱,给她们添些粮米,就够过活了。
等哪天,她们的父兄丈夫动了恻隐之心,未必就不会领回家去。
林舒道:“老爷日理万机,这点小事本不应烦你,可是她们真的过不下去了……”
陈子履一听,感觉这法子还挺好的。
细细一寻思,又忽然发现,里面充满了智慧。
因为这法子蕴含一个道理,人都是有用的。哪怕名声狼籍,遭人遗弃的弱女子,也有独特的作用。
九十多个人,配上十台织机,九十套针线,每个月能做多少军衣布鞋呀。
别说能养活她们自己,经营好了,甚至能给衙门赚点钱。
推而广之,瑶匪俘虏也是人。
在受土司蛊惑煽动,追随叛乱之前,不过是贫苦山民而已。
不能因为不是汉民,就把他们当成十恶不赦的恶魔,或者棘手的累赘。
再说了,就算是一条袭裤,一张草纸,都有它的用处。
近千俘虏,怎么会没用呢。
想到这里,陈子履不禁暗暗夸赞:“林舒这小妮子,还挺聪明的。”
又道:“你说得对。人啊,太闲了就会胡思乱想。要么上吊投河,要么起兵造反。嗯,不能让他们闲着。”
林舒一脸茫然。
不是在说清节院的事么,怎么扯到造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