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履的乾坤一掷攻势,效果非常显著。
离开塔山堡的时候,百名将士均冷得发抖,却个个精神抖擞、士气高昂。
就好像外面没有北风,没有鞑子似的。
最近没下雪,月光又比较明亮,道路还算好走。
李辅明熟悉地形,亲自带上三组哨骑,每组五人,搜索沿途的山林险要。
又派了几个腿快的,到附近的大兴、杏山、添桥、椵木冲等堡垒,打探建奴的行踪。
左良玉则居中坐镇,安排前锋后卫,令行禁止。
每逢在避风处小憩,必安排精干到外围警戒,务求万无一失。
或许知道前路危险,必须同仇敌忾,两伙兵同时赶路,倒没产生什么摩擦。
陈子履看在眼里,不禁暗暗感慨,这两人的确能干,不愧是史书留名的人。
特别是左良玉,这厮虽然骄纵,带兵却真有两把刷子。
北风呼呼的,刮得自己头晕脑胀,左良玉却仍思路清晰,把一切安排得有条不紊。
天寒地冻连夜赶路,却不走散一人,很难得了。
孙二弟却老不高兴。
因为全部家当就五千两,还没到地方呢,就花了四成。
一次休息的时候,他偷偷问起,在塔山堡是不是算错账了。
陈子履奇道:“你是小厮,我是举人,我算错的账,你还能发现得了?”
孙二弟不服气道:“按义勇营的规矩,给一半,似乎就够了。”
“蠢才,”陈子履又好气又好笑,“辽东和广西,能一样吗?光这么冷的天,连夜赶七十里路,这份辛苦,就值二两银子吧。”
又提点道:“我问你,军心动荡之时,如何最能提振士气?”
“给钱越多,士气越高?”
“错。给钱只是手段,关键在于盼头。”
趁着喂马休息的功夫,陈子履跟孙二弟小声讲了起来。
辽东环境之恶劣,比广西难熬十倍;建奴之凶残,比瑶匪强一百倍。
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十两银子虽多,却敌不过丧命之苦;
区区三五十两,更无法让一个副总兵心甘情愿冒险。
大家那么卖力,除了真金白银之外,更因为他们从赏银里,看到一个不那么混蛋的文官。
土木堡之变以来,文官视行伍为奴婢,哪个愿意为士卒着想了?
换了别人,情愿用砍头和酷刑来威胁,也不会发银子给死士安家的。
他故意多发一倍,就是为了告诉大家,跟着他陈子履干,能有超额的回报。
这个回报可以是更多赏银,也可以是武职,或者世袭卫职。
这就是盼头,比银子珍贵多了。
左良玉和李辅明都是有野心的人,而且很聪明,知道一个直达天听,且慷慨不吝啬的文臣,有多么可贵。
奏疏上多写几笔,就够他们忙活三五年了,这个时候不拼命,还等到何年何月?
陈子履道:“你想啊,锦州城内有近万精兵,就算带去五千两,也不太够用的。反之,老子在塔山堡,一出手就是二千两,大家肯定觉得,老子肯定是御前的红人……”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一道尖锐的示警声。
拖拽着绚丽彩光的火箭,在约十里外的夜空中,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