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这会儿就南下了?”
陈子履大感惊讶,连忙打开信件细看。
正如使者所说,两天前斥候侦知鞑子大举南下,向旅顺堡袭来。
敌军以两黄旗为首,八个旗的旗帜均有出现,兵力大概在六十个牛录,约一万五六千人。
因为金州、南关均被后金占据,明军斥候没法太深入内陆,预警距离很短。
直至鞑子前锋进抵金州,旅顺堡才收到消息。
浮海送信需要一天,长山岛过来又要大半天,这会儿,旅顺堡可能已经遭受攻击。
黄龙在信里还提到,陈有时早前造反的时候,把驻守旅顺的八千精兵,一股脑全带到了登州。
现下旅顺只剩一些老弱病残,防卫十分空虚,倘若没有援军,恐怕坚持不了几天。
言辞中带着深深忧虑,显然认为局势很不乐观。
使者道:“旅顺十万火急,黄帅下令全员登船,只等抚台下令,便立即启程。”
“哦?这么急吗?”
“回抚台的话,大家伙归心似箭,一刻也不想耽搁。”
陈子履让使者先别着急,到一旁先喝口水缓缓。
自己则背着手来回踱步,把辽南、鲁东的变化,重新了捋一遍。
后金粮食并不充裕,为了节省口粮,向来不见兔子不撒鹰。
一次出动六十多个牛录,是今年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动作,很是下了血本。
旅顺与登莱隔海相望,进可威胁金复海盖四卫,退可钳扼渤黄水道,位置十分关键。
后金专门出动万余人来拔掉这个钉子,并不算太奇怪。
然而,结合登州叛军的奇怪举动,就不免令人遐想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陈子履早就怀疑孔有德想跑,现在几乎可以断定,此贼与后金已经取得联系,甚至有了浮海投靠的约定。
收拢外围部队,就是为了重整精锐,为登船启航做最后的准备。
而后金突然来袭,正是围魏救赵,调虎离山之计。
只等东江水师大举回援旅顺,便直奔娘娘宫,鸭绿江口,或者其他后金控制的港口。
黄龙久经沙场,应该能看出这一点。
他有没有想过,可以暂时放弃旅顺,集中精力全歼叛军再说?
毕竟后金没有水师,占了旅顺也不敢坚守,人留多了太费粮草,留少了又容易被明军围歼。
所以夷平城池之后,多半要走的。
等全歼了孔有德,找机会回去重新筑城就是了。
黄龙没有提出这一点,而是一再强调火速回援,多少有点欠考虑。
想到这里,陈子履把使者叫了回来,细细询问缘由。
使者被问得汗流浃背,没坚持多久,就把内情吐了出来。
原来早前的皮岛兵变,并不像奏折里说的那样已经彻底平定。
黄龙固然已经重获自由,耿仲裕等一干乱贼也已经潜逃,然而皮岛气氛依旧紧张,各方势力暗流涌动。
所以,在监视登州的这几个月里,黄龙多次派船回皮岛,接应将士们的家眷。
小部分安置在辽东诸岛,大部分安置在条件更好的旅顺。
也就是说,东江水师将士的老巢,并不是皮岛,而是现在的旅顺堡。
老巢被抄,将士们当然火急火燎,恨不得马上回援。
使者咬牙道:“大家都知道,沈世魁那厮假仁假义,明面上帮忙平叛,实则和耿仲裕脱不了干系。咱们这边要监视登州,脱不开身,只好把家眷全接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