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兵强马壮,这边野战打不过,守城也守不住,可如何是好。
一些兵丁忍不住抱着同伴嚎啕大哭,另一些则询问身边的军官,到底还能不能受抚,或者何时出降。
这时,浑身血迹的猛将线国安,也终于被扶着回到城楼。
一见到孔有德,便扑通一声以头点地:“元帅,末将……末将尽力了呀。早前折损太多老兵了,这会儿……唉!!”
“我看到了,你先起来吧。”看着吴三桂远去的身影,孔有德一声长叹:“看来,还是只能剃头了。”
陈有时一听,再次苦起了脸:“当真非剃不可吗?”
毛承禄也道:“我倒是没什么,反正投了鞑子,迟早要剃的。可
就连忠心耿耿,对孔有德言听计从的线国安,亦开始求饶:
“元帅,能不能不剃头呀。再和那边说说?”
耿仲明出去了一趟,屏退了外围的士兵。
过了一会儿,才折返道:“大家都别想了。和那边说好了,咱们这边一剃头,那边立马派大军渡海,最少十个牛录马军。那可是十个牛录啊,肯定能打垮吴三桂。”
众将听到“十个牛录”四个字,不禁振奋了一些。
满洲大兵的厉害,大家都是见识过的,步军以一敌十,马军至少以一敌五。
十个牛录就是两千多人,可以打一两万明军精锐了。
关宁军算什么东西,哪次不被打得哭爹喊娘。
一旦这股力量出现在战场,这边必然士气如虹,对面必然抱头鼠窜。
只是……
如果用剃头来换,代价又太过惨重了。
能不能满洲大兵过来打一场,然后留在山东,继续逍遥快活?
耿仲明知道众将的小心思,恨恨道:“黄台……大汗是何等人物,岂会不防着这个。咱们不剃头,他们敢浮海过来吗?肯定不敢呀。换了你们是女真人,你们敢吗?”
众将无言以对。
将心比心,后金答应渡海作战,可算非常信任降将了。
为了突袭陈子履的老巢,黄台吉已经豁出去了。
再拖拖拉拉,那边一变卦,大家伙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要不今晚劫营吧。”
线国安趴在地上,再次重重叩首:“末将再冲一回,就一回。这次不成,末将回来就剃头。”
“不行。”
孔有德看着吴三桂远去的身影,猛然站起:“你去看看外面的兵吧,哪里还有半分战意。劫营?劫个屁?恐怕一开城门,那些兵就跑过去投降了。”
说着,他“呛”的一声拔出宝剑,一手解散头上发髻,反手就割下了一大片。
孔有德厉声道:“今晚必须剃,从咱们五个开始。谁再犹豫,别怪孔某人不讲情面。”
众将大吃一惊,连忙看向左右。
猛然发现,城楼外的卫兵,不知什么时候,全换成了孔、耿的人。
他妈的,这是霸王硬上弓,不剃不行了呀!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血溅五步,还是该顺从行事。
耿仲明这时也豁出去了,一把掀开头上的假发。
“我前两天就剃了,还挺凉快的,不觉得有多难为情。都剃了吧,剃了头,大家伙就有斗志了。再晚两天,恐怕就来不及了。”
线国安看着耿仲明的头顶,愣神了好一会儿。
忽然,他伏在地上嚎啕大哭,口中呜呜喊道:“儿不孝,不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