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命二弟拿出一幅海图,指着上面的一条线:“这就是纬度线。”
说着,把六分仪递给杨威立,示意他按方法测量。
“小心点,这玩意很贵。”
“是,少保爷。”
杨威立心心翼翼接过,仔细摆弄了一番,终于彻底明白了,六分仪与牵星板有异曲同工之妙。
牵星板也能通过计算北极星与海平面的夹角,最终算出所谓的“纬度”。
可惜精确度很差,计算结果与实际,常常相差数百里之遥。
六分仪则通过太阳测量,白天也能用,按抚台的说法,精确了不止十倍。
辅以沙漏、日晷仪计算经度,对照海图,海船的具体位置就呼之欲出了。
杨威立满怀激动,向左右几个军官,用行话分享了心得。
几个军官弄明白之后,均面露震惊之色。
因为这意味着,往后只要带上一个六分仪,就能算出准确位置,从此就不会在大海上迷航了。
对于航海而言,怎么赞誉都不过分。
周文郁看着无比详细的海图,有点说不出话来。
经过杨威立等人的测算,经过三天三夜疾驰,大家伙足足跑了一千多里。
现下舰队所处的位置,在黄海靠近朝鲜一侧,纬度与南直隶的海州平齐。
按风向推断,再往前走几个时辰,就到济州岛了。
早前将士们士气低落,一方面担心遇到风暴,最害怕的,还是对未知的恐惧。
如今能准确测出位置,不用担心迷航,就好得多了。
周文郁思索良久,拱手道:“抚帅果然学识广博,末将佩服。那咱们就……”
“继续追。”
陈子履指着前方的贼船,抱以轻蔑之色:“咱们担心,他们难道不担心?本宪料定他们坚持不了多久,最迟明天,他们就得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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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所料,叛军这边的士气,比官兵糟糕十倍。
早前他们向东南跑,就是想着摆脱追击之后,再从容北返靠岸。
哪料官兵穷追不舍,三天三夜跑下来,现下具体在哪儿,都不知道了。
再这么跑下去,岂非要跑到天边去?
如果没有陈一敬反复保证,黄台吉的承诺依旧有效,只要返回辽东就有优待,陈有时和毛承禄早就投降了。
如果不是全部剃了头,哪怕上官如何坚持,底下将士也会造反的。
可即便如此,对茫茫未知的恐惧,亦不断动摇着将士们的士气。
再往前走,是真会葬身鱼腹的呀。
就在陈子履介绍六分仪的同时,陈、毛二将再次找到了陈一敬。
“天使,”毛承禄恭敬行礼,“底下将士都受不了了。要不,咱们回头跟他们拼了吧。”
“不行,不能回头。和他们照面,
“可是咱们已经迷航了,现在到底在哪儿,火长都说不清楚了。”
“不行就是不行,”陈一敬再次断然拒绝。
感觉自己态度有点生硬,又缓了缓语气,安慰道:“大家莫慌,左边肯定是朝鲜。实在不行,咱们就在朝鲜靠岸。朝鲜乃我大金藩属,他们会庇护咱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