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爷子细品,也只是苦笑,叹口气又道:“那丫头瞧着柔弱、机敏,比寻常姑娘聪慧,可她心里那股执拗,我却是知道的,若是她认定的东西,她必是拼着性命不顾,也会护着的。”
裴松默然,他何尝没有看出来。
“纵然他们待她千般不好,可她流着老禹家的血......”
梅老爷子似是十分惆怅,仰天长叹了一声。
“时也命也,人总以为这一辈子漫长,有的是时间选择,有的是时间修正,可谁也不知道,决定命运的,往往是一瞬间的选择,其他的时间,不过是在证明自己选择的正确而已。”
梅老爷子说得动容,抑制不住咳嗽起来。
裴松慌忙把他扶起来,一边帮他抚着后背顺气,一边劝道:“小翘儿她时运再不济,还有我在旁加持,这些您大可不必忧心。”
梅老爷子接过裴松递过来的茶水,顺了一口,方才说道:“那是,有你在她身边,比她那个鲁莽的亲爹不知强上多少倍。”
她鲁莽的亲爹?
那不就是已故的先先帝吗?
若要让人听到这话,那可是辱骂先贤,大逆不道。
裴松忙扭头四下看看,转头凑到老爷子耳边,低声求饶道:“外祖父饶我,他老人家再不济,也是我的老泰山,也是小翘儿她亲阿玛。不论他什么身份,我们都不能不敬啊。”
梅老爷子摆摆手,很是不以为然,说道:“我常骂他,若不是他,我的思箬也不至于......”
梅老爷子想起伤心事儿,面容悲戚,几欲痛哭。
裴松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劝,慌忙说道:“若不是他,也不会有小翘儿,您也没有如此贴心的外孙女,我何来如此娇俏共伴一生的美娇娘,我那未出生的儿子,又哪儿来这么温柔善良的亲额涅......”
裴松语气浮夸,惹得梅老爷子破涕为笑,抬手指着他,嗔责道:“你呀!”
语气却是极亲昵的。
裴松一面陪着笑,心里却也慢慢冰冷。交谈之中不难看出,梅老爷子现如今脑瓜偶尔糊涂,不甚清醒。
他有时混淆,把小翘儿和她额涅梅思箬搞混,在情感上,把对亲女儿梅思箬的一腔疼爱和惋惜,都倾注到了小翘儿身上。
裴松心中暗暗有了主意,哄着梅老爷子又说了会儿话,把人扶着送到屋内歇下。
他亲自伺候着梅老爷子睡下,方才转身去了后院。
小翘儿那边刚处理完府中琐碎事物,正要往前院去,就见裴松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他伸出双臂,扶着小翘儿坐下,急切说道:“我瞧着外祖父现如今时常糊涂,寻常的大夫怕是瞧不好。”
“那怎么办?”小翘儿有些慌。
“京中城南有一个神医,名叫徐罔,不知你是否有所耳闻?”
小翘儿摇摇头。
她以前养在深宫,头疼脑热自有太医院的御医诊治,从没听说过徐神医这号亦正亦邪的江湖人士。
裴松也不多言,说道:“机缘巧合,他和我们家有些渊源,恰巧他对我还算看重和喜爱,我想着,不如我跑一趟京城,看能不能把他给请来,若能看好外祖父的病,也算咱们尽了孝心,若......咱们也算无憾了。”
小翘儿点头,不迭道:“是这么个理儿,那你几时去?”
裴松抬头想了想,道:“我去矿上瞧瞧,安顿一番,没事儿的话,过两天便出发。”
两人这么说定了,不由又是心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