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斯年倒也体贴,没让出谢春风对面的位置,好叫秦小世子能挨着谢春风坐。
一张石桌也就四个石头凳子,分列东南西北。桌子又小,秦不知坐下的时候,长腿不免挨到谢春风的腿。
那只腿上的结实有力叫谢春风心里莫名一惊,惶惶然要避开,秦不知却正伸手要探上她的额。
“春风,你好些了吗?我听美英说你好得快,能走路了,手也能用筷子了。那身上还疼吗?你有点儿热,是不是又发高热了?不成不成,我得叫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谢春风全然没法动弹。
自秦不知将手背贴上她的额,肌肤一相触,竟叫她脑中好似有黑土一炸,“轰”地一声响。全身的血液好似倏地就往脑门上冲,路经她的耳朵,狂乱的速度撞得她耳膜生疼,嗡嗡作响,盖过秦不知那些絮絮叨叨的声音。
他那话里,还带着微微讨好的撒娇,叫她心里泛酸,一颗心没有节奏地疯狂跳动。
她这是怎么了?
谢春风困惑,好似又不是很困惑。
好似这是合该发生的事情,她同秦不知之间,只要她点点头,往后的一切就顺理成章。
他合该是她的人。
谢春风心中突然窜出这样一个想法。这想法叫谢春风觉得惊天骇俗,一瞬间清醒了一些。
但也只是一些些,秦不知将手自她额上挪开,往下落,君子坦****一样微微拉扯她的衣领,想看她颈子上的伤。
但那双眼……
谢春风瞧见他那双眼中的警惕。他的眼珠子在瞟着她周遭,想要用狠辣的眼神恫吓走什么似的。
这叫谢春风全然清醒过来,一咬牙,身子往后一倾,将自己的颈子从秦不知手下躲开。
“无大碍了,小世子爷自重。”
谢春风垂下眼,避开秦不知蓦地浮上水雾的眼,也避开那些靠得过分近的东西。
自天牢之后,这些东西就总跟着她,原本没法走出天牢的魂魄,也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指引,竟然能顺利走出天牢,并且……
谢春风手上一重,是被秦不知握住了手。
秦不知面上有着可疑的红,对上谢春风责问的眼,眼珠子不自在乱瞟,不解释,但也不放开手。
“我……春风……对了,我给你叫个大夫来,你看着脸色还不太好。”
说罢,秦不知将目光转向石斯年,殷殷期盼将他看着。
石斯年被忽略了半晌,被迫观看大狗子强行轻薄春姑娘,春姑娘一反常态任他上下其手半晌。这期间那小世子爷是如何目光不善、忌惮、防备将他看着,叫他心里不悦;又是如何罔顾他就是个大夫——严格来说是个仵作,还非要去给谢春风找大夫,叫他心里更是不悦不说。
怎的这会儿要用他了,那当着谢春风的面投来的眼神,怎么透着股子……谄媚,又隐隐含着威胁的呢?
石斯年全然愣住了,咳了一声,反问秦不知:“那我……出去?”
秦不知愉快点头,只差将“石斯年非常识时务”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秦家的马车就在外头,你同姜小子说,是我让你和他请大夫去的。”
石斯年迟疑,“那我……真的出去?”
这一句,问的是谢春风。
谢春风蹙眉,还没来得及答话,秦不知突然身子一软,将脑袋搁上她的肩,吐气如兰,气若游丝。
“春风,我头疼……”
袅袅婉转的语音,比女子还要会勾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