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徽吓得一个激灵,眼珠子朝地上那碎成渣渣的白玉翡翠看了一眼,不敢再开口说半个字。
誉王府家法甚为严格,若再敢多事,少不了二十大板,届时还怎在魏明轩面前耀武扬威?
他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算是应了,只是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自小到大他在这锦官城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一想到翌日要登门致歉,脊梁骨都频冒冷气。
“行了。”宋淮气得老眼昏花,一挪身子脚下踉跄。
早已止住眼泪的宋明珠忙上前尽孝:“太公我扶你。”
只见她小心翼翼搀扶着宋淮,不时眼巴巴看他的脸色,平日里刁蛮气势消散不见,只剩无尽乖巧。
本气郁难平的宋淮看自家孙女如此体贴,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他端坐太师椅歇了一口气,抬眼看自家孙女。
似蹙非蹙笼烟眉,似喜非喜含笑目,怎么看怎么欢喜。
十七的年纪恰碧玉年华。
宋明珠生得模样端庄,也似一块美玉。
誉王心生一计,忽煞有介事道:“说起来,也该为明珠寻一户好人家了。”
“什么?”
方才还温顺可人的宋明珠听到这话,美眸圆睁,如临大敌。
“太公是要明珠嫁人?”
“像你这般年纪的大户千金,早就许配门当户对的人家了,你还想逃不成?”
宋淮的话着实没差,若非整个誉王府都依着宋明珠乱来,她早就成为他人新妇了,怎还能如此无忧无虑为所欲为?
宋明珠蹙眉想辩驳一二,斜眸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家兄,知道此时多嘴就是火上浇油。
一个不慎再将自家老爷子气到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思及此,她只好顺从点点头道:“明珠不急,悉听太公安排。”
说着,更是退后一步福了礼,怎么看都比她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得体几分。
听最宠爱的孙女在身边软语几句,宋淮总算是排遣了心中愤懑,抬了抬眼皮子朝另一边跪着的自家儿子看去。
宋德自方才跪下就一张脸通红。
过了半百的年纪,却还要像个孩子一般跪在地上求饶,着实是一件不耻之事。
但他这大半生也窝囊惯了。
上头有无所不能的亲爹,在中间宛若糖油馅饼——只配做肉泥。
正郁闷思忖,宋淮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方才的话你可都听明白了?”
宋德不假思索应话:“孩儿听明白了。”
可话说出口又后悔。
他明白个屁!
六神无主间,双膝犯了痛意,他跪在地上从头到脚就没个舒坦的地方。哪还有心思琢磨自家老头子的话?
正不知所措,另一边跪着的宋承徽不住冲自家老子使眼色。
只见他摸了摸自己腰间佩戴的那颗用来显摆的夜明珠,又双手一扑楞做出披盖头的姿势。宋德当即明了。
只是这么大的动静又怎能瞒过誉王?
宋淮刚消气不久,只觉心口又一阵郁闷。
“父亲指的是明珠的婚事?”宋德讨好问道。
“不然呢?难不成还要给你纳妾?”
“呃……”宋德讪笑道,“自然是明珠婚事要紧,父亲请放心,孩儿这就去打听谁家公子到了适婚年龄,几日内就能……”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老爷子皱眉摆手,知道又说了错话,不敢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