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想了想，犹豫道：“皇帝的？”
“天高皇帝远，搁太祖皇帝的时候，确实是皇帝的军队，可现在……”
卢长明故意卖关子似的，拖长了语调。
宋芸走过去坐在他邻座，“现在怎么样？”
“当今圣上，已然是大周朝第三位帝王，传到他这儿，当时颇有些兄弟是不服气的，被他封王散去各处，天南海北，一生不相见。落在西南的，就是李修文他爹——齐王。”
卢长明不知从哪儿掏出把折扇，递给宋芸，示意她扇点风凉快凉快。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各地驻军多多少少离上头都远了，譬如西南驻军，离帝王远而距齐王近？”
“各地驻军天天问皇帝要军饷，一个兵一张嘴，那么多兵，累积起来，吃喝穿衣、兵器锻造，都不是小数目。这里要，那里要，国库统共那么些银子，养护军队的钱银总额是有定数的，难免分派不均，顾此失彼，时间长了，饿肚子的人不光有怨气，还有杀气。
各地的封王一开始都很老实，按照定制，培养看家护院的部曲私兵，他们是钱多人少，驻军则是钱少人多。驻军一年到头，在帝王面前露不了脸，但封王不一样，已与本地的官吏士绅连成一片，驻军自然而然地也会看封王脸色，毕竟都要吃饭的。”
卢长明嫌弃宋芸扇风不用力，“你没吃饭呐，扇子得摇起来。”
“你这说来说去，说不到正题上，我不扇了。”
宋芸转而给自己扇风。
绿蓉见状，去找小二要了把大蒲扇，足以给卢长明和宋芸两人一起扇风。
卢长明眉梢一挑，“我还不想说了呢。”
“你这人——”宋芸啧了声，又将手中的扇子朝他扇，对绿蓉道：“绿蓉姐姐，来，咱们一起扇，扇得他着凉。”
“哎，舒服。”
卢长明眉开眼笑地享受着凉风，哼了声，这才继续往下说。
“齐王这封地好哟，离京城远，还丰饶少灾。人吃饱了肚子，就会忍不住想点儿别的，李修文那家伙，十二岁就进军营了，那是自小打下的底子，到如今已经快十年了，他脑子活，军市就是他想的法子，听说北边都暗中效仿，但都没这儿搞得好。
至于军市贩卖兵器嘛，一来那叫护身的武器，不叫兵器，二来可以借机聚拢不少能工巧匠，在军市上红火的武器，最后都被李修文那家伙拿去装备西南驻军了，一些好的工匠，也被他拉到军中效力。”
宋芸听完，不由沉思，齐王世子早就开始谋划了，大约从离京开始，他们就在想回京的事儿。
“西南驻军日久愈强，也逐渐被齐王父子掌了实权，这事儿——陛下难道就不知道吗？”
“虽然天高皇帝远，可皇帝不聋又不瞎的，他能不知道嘛，可他就算知道了，在没有抓到把柄的情况下，不至于残害手足，自污盛名。”
卢长明与宋芸言语往来，一旁的绿蓉忍不住张嘴道：“那齐王世子这么多年渗透军营，难道他们想——”
宋芸和卢长明同时嘘了声，绿蓉停了扇风的动作，突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卢长明眼珠子动了动，斜眼看宋芸，“你倒真敢想。”
宋芸摊手，她重活一世，曾亲历乱世，岂会不知齐王父子的狼子野心，不过卢长明这家伙才来益州大半年，就参透了齐王父子的意图，可见不是个傻子。
她不说话，卢长明就更迷惑了，“你到底是谁呀？听到这种忤逆之事都能无动于衷？”
“世事难料，谁知道他们能不能翻得起风浪，我既不能从他们的事当中获益，也或许不会因此而受损，你想看我有什么反应？比起他们，我倒更想知道卢少爷你在这儿的前途。你威风凛凛，我能狐假虎威呢，能从中受益，这事儿，我就不会无动于衷，祝愿卢少爷节节高升。”
“你可真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