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殷殊的智谋,怎么可能等到现在才问事情经过?他一定是在来见她之前,就已经问过了阿绿,而阿绿必然不会隐瞒任何,这样两相对比,她为了维护他心情的意图就很明显了。
殷殊盯着她的眼睛,声音里竟透出痛心: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脆弱无能的人,因为自大坑害了妻子,还要妻子事后撒谎来照顾我可悲的自尊心?今日的事十足惊险,就连阿绿都不知道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又该怎么对付它,而你铤而走险以自己的性命去赌,虽然你最后成功脱困,但就差那么一点,我就会永远失去你!”
秦瑟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低下头来不敢看他眼里极深处的东西。
“如果你摔了那个香炉,却激怒了怪物,让它变本加厉地攻击你呢?如果它的本事更高深莫测一些,即便是蛊王都无法与它抗衡,又会如何?”
殷殊一遍遍地质问,却不是在质问秦瑟,而是在质问他自己,“如果不是我轻敌让你去明月楼,那个怪物又怎么会有机会伤害你!”
秦瑟听他那口吻,仿佛是要把他心头的血肉都用无情的语峰一刀刀挖出来,这自·虐似的举动,让她再也忍不住,她抬头直视着他: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仍然和你在一起。”
殷殊猛地顿住。
“殷殊,你既然已经问过阿绿发生了什么,那你一定知道那个怪物当时是怎么哄骗我放下香炉的。他说能让我回到原来的世界。”
秦瑟嘴角上扬,露出坦然的浅浅的笑,“其实我刚来到你们这里时,确实萌生过回去的想法,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因为遇见了你,有了娘家人和婆家人,我也真的有了家。”
殷殊的瞳孔轻轻震颤着,听她郑重地继续往下说:
“所谓人生就是这么回事,哪里有家有爱人,哪里就是归宿。
所以你们在哪里,我的归宿就在哪里。
至于明月楼的那个怪物,它的出现就是老天要让我想明白。
我砸了香炉,不想再去探究我为何会传来这个世界,更不想回去,我只想陪我所爱之人度过余生,长长久久,平安喜乐。”
殷殊听后有许久没说话。
马车行至定波侯府门前时,他死死握住她的手,对她道,“我也不求其他,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秦瑟笑了起来。
她总算明白了诗文里常说的心意相通是何意。
如果只有肌肤相亲,只是身体上的结合。
两个人真的相爱,便是心意相通;若是心意相通,才能不离不弃。
确定了彼此的心意,还有什么可惧?
下车后,秦瑟忽然想到一件事,低声在他耳边道:
“我想问你要个人。”
……
皇城司。
霍诀低下头俯视着瑟瑟发抖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哪里的籍贯?”
小姑娘苦着一张脸,根本没法回答。
她心想这可真是作孽啊,早知道写个小说还会被怪物莫名其妙地弄进自己书中的世界,那她当初还写什么古言权谋,她就该写个童话故事,就不用遭这罪了。
“本督主告诉你,皇城司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别以为你一个小丫头,我们就不对你动刑。”
霍诀见她在那儿支支吾吾的,再一想到张弛说的疑点,也越看她越可疑,他冷笑道,“本督主现在好好地问你,你什么都不说,那就只能请你尝尝我们的手段了。”
小姑娘吓得魂儿都要飞了。
皇城司有什么手段她心里很清楚,因为她写过皇城司严刑拷打犯人的情节,为此还特意研究过古代的各种酷刑。写小说时用酷刑收拾笔下的反派她觉得很爽,但酷刑由她亲身来体验,那可就是生不如死了。
她自认没有笔下反派的一身反骨,所以赶紧哭丧着脸道,“我叫李荟,家在,在云滇。”
“云滇府?”霍诀一脸怀疑地上下打量她。
云滇离中原甚远,和苗疆挨得近,当地资源比起北方和江南较为匮乏,甚至有很多苗疆的异族在云滇的边陲小镇里生活,所以那地方的人,不论是不是外族,都有些未经礼法约束的野蛮之气。
而且那里的巫蛊之术暗中盛行,就连一部分汉人都在悄悄拜黑蛊师为师,当地的官府每年都要抓起一大堆摆弄邪术的人砍头,就是这样都止不住这股邪风。
他当即就怀疑,这自称叫李荟的小姑娘是个小小的妖女。
但看她的模样又是唇红齿白,五官纤细温婉,典型的江南姑娘长相,和云滇一带的女子并不是一个路数。
难道真像张弛说的,这小丫头体内的灵魂其实已经很老道了,“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稚嫩的外表,是因为夺了别人的身体?
“是真的。”
李荟被看得心虚,只敢在心里叫苦。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究竟是哪儿人,又叫什么名字,她说的是她穿书前的真名和籍贯。
霍诀冷下眉眼,对她凛冽一笑,“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就动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