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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于“拒绝”与“同意”的天枰来回徘徊,夏隐丞犹豫片刻。
最后,不动声色地滚了滚喉结。
“门关上。”
黎画洞晓自己征得了他的同意,连忙听话关门。
动作利索得,仿佛后方有什么牛鬼蛇神似的。
“吓死我了。只要我跑得快,黑暗就追不上我。”
她心有余悸跟在夏隐丞的身后。
月光皎白,刺穿房间的暗芒。案桌的文件稍显有翻过的痕迹。
黎画略微讶异,“这么晚了竟然还在伏案办公。”
“刚结束。”夏隐丞言简意赅地答。
人则走回桌前,将一些报表文件全部归整。
可能是突然从工作状态抽出,又兴许是月光的衬托,恍惚间,黎画感觉此时的他,清冷禁欲,恍若不食人间烟火。
一想到万恶资本家这么劳累,今晚却要睡沙发,她心中虽有所愧疚,但更多是嗨爽。
她不住自嘲,自己可真是个小坏蛋,Sobadsobad的beautyGirl。
可夏隐丞不这么想。
他以为她傻站在那里,是在等是自己给她分配地方,于是战术性轻咳,问得直言了当。
“想到睡哪里了吗?地毯还是沙发?”
话音一落,他便见黎画理直气壮应了句“床啊!”,接着小碎步一路噔噔噔,像是土匪抢占高地似的爬上了目的地。
铺摆枕头时,她还有理有据地扯着皮。
“我在你家吓得三魂七魄飞了一半,所以今晚需要一个安眠觉补补。沙发我睡得不舒服,只能委屈你了。”
“不过你放心,我明天一定跟煮饭阿姨交代,让她煮顿好吃的慰劳你。”
夏隐丞眉尾一挑,没好气地笑,“谁跟你说我要睡沙发了?”
“……”
等等。
黎画身子一僵,“这不是常规礼仪吗?”
夏隐丞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数到三,下床。去沙发或者地毯睡。”
这一变动完全超出了黎画的认知范围。
在她看来,别人谦让自己不应该是理所应当的吗?
于是打死都不下床的她,选择战术性躺尸,“沙发没有被子,我会冷死的。”
“八月末的天被冷死?你现在是在南半球吗?!”夏隐丞拆穿她的借口,语气不容置喙,“衣柜有多余的。再不济这床被子给你。
该说她单纯呢还是说她装?
今晚能放她进门,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见对方毫无动静,夏隐丞念起了倒计时。
“三。”
姿态陌生得像是第一次等她签合约的时候。
“二。”
“等等!”黎画坐起来挪到床边,操着一副忍痛割爱的语气,将自己的枕头挡在床中间,“我妥协了,床分你一半。”
“……”
夏隐丞真是被气笑。
如果自己不是知情人,差点就以为这是她的地盘了。
拒绝的话正欲脱口而出,突然间,一记闷雷彻天响。
映着冷厉的天光,他看到黎画瞳孔骤缩,克制地“啊”了声。
连天都在帮她。夏隐丞暗自腹诽,鬼使神差地妥协答应。
他转身,走进洗手间洗把脸。接着又从衣柜拿出新的被单,铺在黎画腾出的空间。
洁癖的他从不盖没被太阳晒过的被单,但好在衣柜有专门的除螨器,所以他将就着用了。
一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入睡之后,雷响不再。房间安静得只有衣料摩擦的声音。
月光狡黠,满溢入室,在地板一点点拓展自己的版图。
夏隐丞习惯在全黑环境睡觉,但黎画不是。
所以他迁就了某人的习惯,没有去拉窗帘。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同意这种一人一半床的幼稚要求,他也想不明白。
谁知道呢,可能是不想睡沙发,又不想浪费时间跟她讲道理罢了。
夏隐丞越想越精神,末了困意全无。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动不动的“睡相”让黎画错以为他已经睡着。
于是,黎画蹑手蹑脚地从被窝钻出,趴在**玩手机。
屏幕光耀向天花板的同时,也将黎画的小脑袋瓜影子倒映得一清二楚。
夏隐丞看着天花板毛绒绒的脑袋轮廓,不禁皱眉。
声音也略为沙哑,“这么晚不睡,你在干什么?”
“卧槽。”黎画反应大得堪比见鬼。她下意识拿手机光射了过去,“你竟然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