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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画躺在**,侧耳偷听。
因着门阻隔了大部分的声音,再加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她听得断断续续,只知道刘伯又要手术。
不一会儿,夏隐丞推门而入,带进来的风夹杂着徐徐湿意,冷得她人一个激灵抖了抖。
她赶紧将被单盖在人中,为调整状态做几个深呼吸继续装睡。
夏隐丞心不在焉的,没有发现异常。
走到床前后只是稍微蹙了蹙眉头,将被单往下拉,轻覆在她薄削的肩骨。
“竟然喜欢蒙着脸睡。”语气颇感无奈,“容易缺氧的知不知道,傻子。”
黎画:“……”
好的,新账旧仇再添一笔:他骂我傻子。
“但是又傻得这么娇憨可爱,还能拿你怎么办。”
他毫不设防地**心声。低喃自白的声音低得宛若蚊蝇嗡嗡,不会在偌大的病房产生回音,却可以让黎画的世界山崩地裂。
她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在装睡。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当下的场面。
教科书上可没教这些,要死了要死了。
胡思乱想之际,眼皮忽感一道暗影覆了过来,她脊背紧绷,浑身警惕。可紧张好一会儿,却不见半点异常。
黎画暗嘲自己敏感,缓舒一口气。身子放松的下一秒,一阵冰凉之意来袭。
恰似浮毛掠水,轻不易觉。
夏隐丞就着她身边的座位坐下,用手指细细描摹着黎画的五官,由饱满的额头到新月柳眉,从小巧美挺的鼻尖到精致的下巴。
他像是在质问黎画,也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没人通知我,你是不是就选择自己扛过去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信我一分?”
回应他的只有空气中无尽的沉默,以及黎画假装睡着后的绵长呼吸。
在夏隐丞的视线中,女人纤长如苇的睫毛宛若风过轻鸿,颤颤巍巍的,似乎睡得不甚安稳。
他不知,自己此时的表情是何等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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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岁之前,夏隐丞以为自己的世界只有“成功”、“利益”和“数字指标”等名词,从不明白何为“羁绊”。他甚至觉得这个名词,纯粹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定义。
他已飘零久。多年来,亲恩负薄,师友淡漠。他曾一度怀疑自己是情感障碍型人格,任何一种情绪都没能影响他奔逐的脚步。
他自诩,毕生能成为老实纳税为国家做贡献的企业家而非反社会罪犯,已经是他能做出的对社会最大的贡献了。
然而这些习以为常的一切,在遇到黎画之后全都翻转了。
他发现自己会担心会焦灼,会被她气到吐血三升也会被她笑到身子抽抽,甚至,会意外地产生出一种想将她压到身下的渴望。
面对自己的潜移默化,他从错愕排拒到坦然接受,也曾在无数个深夜做出多次的复盘与挣扎,但最后,还是老实地认了。
一物降一物吧,还能怎地。
毕竟是她带给自己世界多样的情绪色彩,让自己体验到:哦,这世界果真有恋慕的情愫。难怪古往今来会有这么多文人骚客着墨爱情。
果真是微妙得很。
夏隐丞从游思抽离出来,注意力回到现实。
深情的眼神仿佛一只稠密的狼毫毛笔,细细腻腻地勾勒着黎画的每一寸肌肤纹理。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能这样子看一辈子。永远都看不厌的那种。
直到她容颜逝去,直至她皱纹横生,他始终爱她永不苍老的灵魂。
忽而,他指腹的力度加重,在嫩弹的脸颊凹下一个小涡子。
他喑哑着声,缓缓开口:“黎总死因有疑,现在都不知道敌方是谁。要是你再这么倔强下去,我是真的会把你关在家里。”
黎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