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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狗狗的视角看世界,所有平常到可以忽略的人事物都会变得新奇独特。
天空明丽旷远,更加遥不可及;草地碧绿连天,因匍匐地面生长而不易被发现的簇团野花,也可以占据半个镜头。
黎画从没有想过,最后的最后,竟然是卟卟的项圈监控器成全了自己跟父亲的最后一次见面。
因快速短跑而呼哧呼哧的喘息,猎猎风声悉数收进录像。
画面中,黎元亨半蹲在草坪,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洗练青空。
他眉眼明亮,表情则收敛起决策者的锐利,更多的是对待孩子般的慈祥与柔和。
“卟卟真乖。”
黎元亨双手抚搓着卟卟的后颈,项圈带被揉得略有晃动。可恰恰是画面的模糊,反而更能衬托出声音的熟悉感。
“快!卟卟捡回来。”
“卟卟真是聪明的孩子。”
……
视频录像一帧帧,一幕幕地过,动态的影像安静的监控控制中心轮番播放。
黎画双手抱臂立在屏幕前,面色平和,仿佛天地之间孑然孤身,专注地旁观欣赏着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电影。
不是有泪水衬托的悲伤才是真的悲伤。
真正的哀伤,是如一阵绵细的针刺在心头,取不出化不掉,永远地膈应在那里。
虽说只要不触碰就不会疼,可它们却由不得你愿不愿意。但凡想肆虐了,便能卷起一场狂风暴雨。
真正的哀伤,在于失控,在于你明知道为这种情绪困扰应该向前看,却无能为力,以至于在这种情绪反反复复,终其余生。
所以,当黎画看到父亲拿着卟卟重新捡回来的飞盘,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真的在问问题时,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哀恸情绪又濒临在失控的边缘。
可黎元亨的声音还在继续,
“所以聪明的卟卟,能告诉我画画什么时候回来吗?”
“要求卟卟能说话就好了。”
“卟卟啊,你说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她定心呢。”
……
通常来说,一部悲剧电影散场之际,隐藏的彩蛋是唯一仅存的温柔。
虽然于黎画而言,这一彩蛋姗姗来迟,但世界待她不薄,温柔的属性仍存。
忽而,她感觉自己的掌心被塞了一个东西。四四方方的,只凭指尖的触感猜不出是什么。
夏隐丞俯身耳语,语气没有温情没有怜悯,是最为恰如其分的干净利落。
“给你。”
“什么东西?”
“泡泡糖。”
黎画不明所以,睨他一眼。
可当察觉到对方错愕半瞬的神色时,她连忙错开跟夏隐丞的对视。
不为什么,因为现在她的眼睛宛如兔子眼那么红,一定很丑。
奇怪微妙的胜负欲使然,黎画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的丑态被他看到。
她没茬找茬,不道谢反而在鸡蛋里挑骨头,“你怎么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是春田花花幼儿园的中班小朋友吗?幼不幼稚。
偏巧这一句挑事儿的话落进了夏隐初的耳里。几乎是同时,她嘴里鼓胀出了一个泡泡。
随着体积的膨胀,泡膜越来越薄,最终以一声清脆的爆破音破裂告结。
黎画被脆响吸引过去,却见夏隐初眼神挑衅,似是在不满她以“这种东西”来形容泡泡糖这一“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