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洛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因为昨夜,她与被萧子途带上别苑屋顶赏了好几个时辰的月亮,外带吃了一整个生辰果子。
也就是这时,林洛才知道,从镇北侯府屋顶上居然能望到金碧辉煌的皇宫。
如此特殊的地理位置,不难看出世袭罔替的镇北侯府尊贵的地位,遥想当年萧氏一族的盛况,想来也是京城最显耀的存在。
显耀的背后往往意味着常人体会不到的压力与责任。
当年,三年守陵结束,带着病躯瞒过众人执意步入军营的萧子途,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奔赴的大漠?林洛不知道,其实他是可以不管不顾做一个逍遥侯爷的。
既不用出生入死,又可以全了有些人的愿,何乐而不为?
咚——咚,咚,咚,咚!
街边传来更夫敲更的声音,一慢四快。
林洛回过神,目光从红墙金瓦的皇宫处收回,惊觉已是五更天,她转头问道:“子途,你待会还要上早朝,此时去睡是不是睡不了多久了?”
萧子途看着远处神情沉静,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似乎什么也没想,听到林洛问话,垂眸回道:“我于礼部告了假,未来几日不上朝,歇息几日。”
林洛并不知道萧子途所谓的几日不上朝背后是何意,有些开心地“哦”了一声。
如此说来,不会影响他的公务了。否则因为她想吃宵夜而耽误了萧侯爷一整夜的睡眠,第二日于朝堂上打瞌睡,她可就该打板子了。
想来,从她入住侯府开始,萧子途似乎每日都披星戴月在忙,是该休息几日了。
林洛想像了一下萧子途穿着朝服上朝的模样,突然问道:“子途,如果有一日,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你更愿意回西北大漠,还是愿意留在京城做个富贵闲人?”
她能察觉到萧子途似乎身子突然僵了一下。
萧子途纤长的睫毛羽鸭似地投下道道光影,遮住了眸底的神情,他似乎仅仅只是僵了一瞬,随后将风掀起大氅一角往林洛身上拢了拢,短促地笑了一声,道:“大漠太过孤苦,京城太过繁华,若有那么一日,倒不如于江南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种几亩薄田,看日升日落,岂不美哉。”
林洛突然就哑住了。
半晌后,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这个问题本就不会实现,普通人努努力可以选择在这个小村生活或者那个小镇生活,而像萧子途这般勋贵子弟,看似富贵无双,实则哪有什么选择权。
皇座上九五至尊的那个人随便一开口,便可把你从大漠召回京城,或者从京城发配边疆,你只有服从,别无选择。
如此想来,这件事便带了些灰暗的色调,林洛突然觉得情绪有那么片刻的低沉,她顿了一下,自我调节地从嘴角挤出个笑容,管它有没有可能实现,想想还不行嘛?
她拖着调子长长地“嗯”了一声,说道:“没错哦,江南许多地方都很美,只在一处长久待着也会腻烦,其实可以像江老先生那般做个闲云野鹤之人,四处走走四处看看。”
萧子途偏头看着她,似承诺般地应了一声:“好。”
林洛抬眸与他对视,二人不约而同笑起来,萧子途清澈的眼眸极亮,似四周的光悉数被吸进去一般,林洛忽然觉得今晚的夜空漂亮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