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简起身又去要了一只熏鸭,落座之时坐凳往后一推,不小心碰到一个人。
“抱歉,没压着脚吧?”李简一回头,及时刹住了话音,因为对方坐的轮椅。
“哦,没事。”那少年并不在意地轻轻一颔首。
他手推着轮椅正要离开,猛地一回头,眼睛倏地亮了:“林夫子?”
林洛正啃着鸭腿,听闻有人叫她,抬头一看:“齐……齐愿?”
白衣少年恭恭敬敬行了个学生见夫子的礼:“没想到在此能遇见林夫子。”
康时安中状元之事早传遍了襄州府,一时间康时安成为整个襄州学子的楷模。
襄州州府书院的宋院长高兴坏了,号召全学院的学子向康时安学习,顺道将康时安的夫子林洛夸奖了一番。
他还专程去了一趟乐县,想要林洛重回州府书院执教,可惜空走了一趟,临了特意安顿曹文,有林洛的消息第一时间修书给他。
齐愿身后跟过来一个人,他手中拿着吃剩打包的饭菜,低头看了一眼齐愿的轮椅道:“怎么了?”
齐愿坐着轮椅行走不便,被人撞之事时有发生,他一个不注意肯定是又撞了一下。
见齐愿没事后,他抬头顺着齐愿的目光看过去,而后大吃一惊,愣了片刻后,低低道了一声:“林夫子。”
林洛看着面前这个依然喜欢皱眉头的少年笑了,不知道姜易是否还会记恨她当初抓包他考试作弊一事,但他能称她一声林夫子,她很欣慰。
“你二人近半年有好好念书没?”林洛说道,“对了,齐愿,你不是考入太学院了吗?什么时候去太学院读书?”
齐愿抿了一下唇:“太学院,我不去了。”
林洛愣了一下,没接着问。
因为那一瞬间她突然想到,像齐愿这般身体残疾的学子,是不允许参加科考的,就算入读太学院,三年后,还是一场空。
可能是看出林洛眼里的担心,齐愿轻声道:“我父亲身子不好,过些日子,我要回家乡接手生意,不再读书了。”
林洛点了点头,有些惋惜。
齐愿是个好学生,他是他们那批还尚未参加过州试的学子里唯一一个考入太学院的。
但,科考制度如此,他的求学之路终有一天要终止,即便不是现在,也是三年后。
“好,一路顺风。”林洛道。
“多谢林夫子。”齐愿再次对林洛作揖。
林洛看着齐愿离去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喂,林夫子,别啃了,都没肉了。”或许被萧子途踢了一脚,踢开窍了,这次李简没作妖,直接上手给林洛掰了一根鸭腿,“方才那两个少年是你学生?”
林洛将手中啃的干净到狗都嫌的骨头放下,接过李简那根鸭腿,回道:“也不算是,我没教过他们,他们是州府学院的学生,在州府书院做助教之时有过几面之缘。”
“啧啧,咱们林夫子真是厉害。”李简叹道,“教出一个状元郎!”
林洛心不在蔫地啃了两口鸭腿。
萧子途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林洛抬起眼:“要是大梁的科考制度可以改一改便好了,唯才是用,哪怕身有残疾,也不应该剥夺他们科考入仕的机会。”
“身有残疾科考入仕?”李简险些喷出一口饭,他疑惑道,“可是,历朝历代,身有残疾皆不可参加科考,这应该实现不了。”
林洛摇摇头,低声道:“他学问不比旁人差,为何不可呢?不过是世人的偏见罢了。”
萧子途没说话。
对于林洛很多的想法,他从不会反驳。
沉默片刻后,萧子途道:“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也许有朝一日,科考制度确实会做出改变呢。”
李简表情出现一瞬的空白。
简直没眼看了,这两人还真是穿一条裤子,妇唱夫随……
又赶了数日的路程,终于回到了乐县。
江老先生不爱凑热闹,随薛大夫一起住在济世堂。
送江老先生与薛大夫回济世堂之后,林洛与萧子途被包围了,一方面大家与林洛这个状元之师许久未碰面,围着她叽叽喳喳哄闹,另一方面听闻林洛身旁这位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竟是林洛表哥、多年前在济世堂治过病的那个少年,更是惊呆了。
离开济世堂之后,萧子途与林洛并未上马车,而是一路步走回去。
彼时,正值清晨,许是昨夜下过雨,街市上异常干净,街市两边的绿树翠绿清新,空气格外的好,带着些许潮湿清爽的空气扑鼻而来,让人身心愉悦。
“你还记得家住哪吗?”林洛俏皮地眨眨眼问道。
萧子途往前指了指方向:“记得。”
林洛吐了吐舌头,话说当年,人家可是在看不见的情况下都能认的路。
李简插嘴道:“我也记得啊,我当年也过来这里。”
林洛白了他一眼:“你本就是襄州人氏,来乐县有何稀奇。”
李简解释道:“我很小就被老侯爷收养了,乐县之前也没过来,当年来这里寻侯爷是第一次来乐县,我记得很清楚,那日是七夕节,我在闹市上转了无数圈,急的有如热锅上的蚂蚁,还不小心撞翻了一个小姑娘,把她的花都撞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