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一碗的汤药灌下去,林洛不见好,反而身上的红疹越窜越多。
林洛昏迷着的时候被萧子途包成个粽子,想挠也动弹不了,当她醒来之际,萧子途总不能再把她不安分的手钳制住了。
痒,痛彻心扉的痒,痒到生死可恋,林洛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一种痒能让人生不如死。
她手刚探到脸上,被端着药碗掀门而入的萧子途看到,于是佯装挠头而后又放下。
刚给她把了脉的大夫言辞沉重地重申:“姑娘,切勿抓挠,否则留了疤可就一脸麻子了。”
“大夫,我这究竟是何病?”林洛此时仍不知道自己得了疫病。
萧子途把没她带到寺院隔离区,顺县县令大人在城南还有一处空闲的宅子,于是林洛在那处宅子单独隔离。
“唔,皮肤病,泡疹。”大夫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毫无心理负担。
他说完看向门口处抱臂而立的白面壮汉——那是李简教他说的。
这些日子来,已经有疫病死亡死件,一般人听闻自己得了疫病,首先先被吓没半条病,瞒着病情也是人之常情。
“泡疹。”林洛低低重复了一遍。
萧子途把药碗放在桌上凉着,而后亲自送大夫出门。
走到院子里,大夫停下脚步,一脸惭愧,这几日换了好几个方子,屋里的病人却始终不见好,只是将热症稍稍退下去一些。
对于这种突发疫病,一时半会也研究不出特效的药方,大多治疗的药方是基于补血益气来开的,换种说法,也就是增强自身的免疫力,让自身的抵抗能力去对抗疫疾。
故而,效果参差不齐,对于有的患者有效,有的患者无效,能否抗过去,一方面靠病人的求生意志,一方面靠病人的身体素质,总之,全凭自己的造化。
“抱歉,老夫无能,姑娘身上的红疹越来越严重……”那大夫敛眉低目,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顺县县令的御用大夫,知道面前这位容颜肃目的年轻人是京城来的贵客,怠慢不得,可医术有限,他也是有心无力。
萧子途垂了视线。
暗卫尚没有消息,就算暗卫第一时间接到江老先生,路途遥远,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赶来此处的。
大夫抬眼悄悄看了一眼萧子途,面前这位年轻公子不怒自威,他瞧着无端心里一紧,吞了口口水,补充道:“不过,有一道药浴之法,可多少缓解姑娘身上的痒,我回去将此药配好,差人送上。”
送走大夫,萧子途提步进了屋。
屋里,李简与林洛大眼瞪小眼,林洛攒了些力气,让自己坐了起来,想趁着萧子途不在,轻轻挠一挠,有李简看着,只好作罢。
李简愁眉苦脸看着林洛,而对林洛一张长满红疹触目惊心的小花脸,他实在不忍直视,好在萧子途回来了,他便及时退了出去。
林洛这几日发烧烧的牙都疼,她一脸牙疼地看着萧子途,不明白自己怎么发了一场烧,烧出一身皮肤病,更不明白为什么院里伺候她的人都耳朵上挂着布巾。
她们是要遮什么?难道自己这一身红疹子有异味?还是她病的这几日臭了?
可是她闻不到……
说来也是,她病的这几日,因为长了这讨厌的红疹,再加上她也确实没力气,整日里不是昏迷便是昏睡的,已经好几日没洗过澡了。
不管闻不闻的到,总归这大夏天的,她是要臭了……
“喝药了。”萧子途端起药碗试了试温度,走到林洛身旁,却见林洛稍稍躲闪了一下。
萧子途瞧见她诧异的举动,以为她怕药苦,于是笑了笑:“我给你带了蜜饯,服了药之后吃几个蜜饯就不苦了。”
说来也真是倒霉,常言道,逢九的年岁会多灾多难,可林洛不明白为什么她不是逢九之年,却不停地在吃药。
先前胳膊上挨了剑伤,服了很长时间的药,眼下又得了这痒死人不偿命的皮肤病……
林洛躲闪并不是因为怕苦,当然确实她也是怕苦,主要是因为她怀疑自己失去了嗅觉,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味道,要不为何人们皆戴着布巾。
她怕萧子途离她太近,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可床榻也就那么大,她再躲也躲不到哪里去。
萧子途吹了吹汤匙里的药,要喂她,林洛抿着唇低低咕哝了一句:“我自己来吧。”
萧子途看了她一眼,便把汤匙递给了她,但药碗他还是端着。
林洛:“……”
她伸手又要拿萧子途手中的药碗,被萧子途拒绝了,萧子途视线看向她左手手腕,左手手腕有一大片的泡疹,动作幅度一大,便绷破。
“小心,别乱动。”
林洛闷闷不乐地轻叹口气,只好就着萧子途的手将那碗药喝了。
萧子途拿出几颗蜜饯喂给林洛,随后又试了一下她的额头,温度是降下来一些,但还是比一般人体温要高。
林洛:“子途……”
萧子途“嗯”了一声:“头还晕吗?”
林洛摇摇头,其实她想问问她是不是臭了,可是没问出口,于是话到嘴边便成了:“我想照镜子。”
萧子途没动,铜镜早被他收起来了。
林洛现在一脸的红疹,怕她看了会难过。
“好。”萧子途说,“我回头差李简去买。”
“这宅子里连个铜镜都没有么?”林洛小声咕囔道。
林洛觉得自己不仅臭了,目前这副尊容估计是状若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