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还不明所已的时候,江老先生却意识到情况糟了,这些人并不是沙匪,而是蛮人。
……这比遇上沙匪还让人头疼。
毕竟沙匪大多为劫财,而蛮人就不好说了。
林洛没来过沙漠,虽然这些人说的是她没听过的语言,但她还误以为是当地话,大梁地大物博,很多地方的语言都不通,而江老先生毕竟在大漠这一带云游过,他听出了他们说的话,正是蛮语。
他们二人被带到一个满脸卷翘大胡子疑似是“头领”的人面前。
那头领一样的人冷眼打量了一番林洛和江老先生,用蹩脚的大梁官话问:“附近可有医馆?”
他把医馆说成了药堂。
林洛心说她怎么会知道,她是外地人,她还两眼一摸黑呢,再说了,这里是大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有什么药堂,医馆药堂只存在于县城里,村子里约摸只有兽医。
飞快地揣摩了一下问话者的心思后,林洛小心翼翼问道:“药堂?需、需要什么药吗?”
那人一挥手,林洛这才看到在队伍的最后,疑似马上有许多蔫了巴唧的病人,他们模样惨淡,被旁的人用胳膊圈着,仿佛已经快要断气,活不成了。
林洛眼珠一转:“我们的钱财给你们,再帮你们的人治病,你们放过我们,放我们走,可以吗?”
那领头的没说行还是不行,皱着眉反问:“你们会治病?”
江老先生刚要拦她,林洛已经脱口而出:“包治百病!”
那领头的又一挥手,有一匹马穿过队伍走了过来,林洛一瞧,马上驼着的生病之人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她刚要走上前近处观一观,就见那小伙子“哇”一声一歪头吐了出来,要不是身后有专人护着,这一歪头指定就一个倒栽葱栽下去了。
林洛慌忙往一侧躲,得亏她躲的快,否则被吐一身。
这些生病之人面色潮红,皆一副虚脱之象,又带着昏迷的症状,还上吐下泄……不用江老先生指点,林洛也知道他们是发痧之症,也就是中暑。
尤其这个小伙子,病的已经挺厉害了。
据沿途当地百姓说,今年的气温格外高,已经有许多人中暑了,并且中暑而死的也不在少数。
虽然,气候恶劣,中暑又属于急症,不过嘛,有江老先生这尊神医在,完全是小意思,药到病除,都不用开方子熬什么汤药,江老先生的药囊里就有现成制好的药丸,几颗下去便起死回生。
“可以!虽然病入膏肓,但,尚可救,得亏你们遇上我们了,再迟那么一会,恐怕人就没了。”林洛添油加醋煞有介事地说道,“不过,医治好之后,你们得放我们走,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得立个誓。”
“丫头!”身后江老先生突然厉声喝道。
“嗯?”林洛回头。
江老先生板着一张脸,一副不快的模样。
虽说医者仁心,可江老先生对蛮人那是恨之入骨,他的救命恩人北镇北侯萧策就是死于蛮人之箭,此乃不共戴天之仇。
让他给蛮人治病?不可能!下辈子都不可能!
那头领似乎很紧张方才那个吐的昏天暗地的小伙子,众人似乎也很紧张,一顿手忙脚乱,喂水的喂水,用帕子敷额头的敷额头。
那小伙子被从马上抱了下来,半死不活地垂着脑袋对那头领说:“阿哥,我可能真的不行了,若我走了,照料阿姊之事就交给你了。”
林洛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好似听鸟语,江老先生略通一二,听懂了几个词。
原来这是一对亲兄弟。
这些多蛮人出现在禺州境内,很可疑,看他们的装扮,不似商队,虽然他们极力掩饰想要扮做商队,可被布包着的腰间的弯刀及背后的弓箭,却还是被江老先生识破。
江老先生眉头深皱,他们这些蛮人来我大梁境内是要做什么?
“你们真的能治?”那头领喂他弟弟喝了水之后,转身走到林洛跟前,居高临下盯着她,“我答应你,成交。”
“好——”
林洛刚要点头,谁料江老先生突然拦在她面前截住话音,随后对那头领冷声道:“治不了,你找旁人吧。”
林洛愣了一瞬,不知道江老先生为何如此反常。
虽说薛大夫说江老先生性子古怪,找他看病得讲究一个“缘”字,他想看的才看,他不想医治的,八头牛也拉不回来,说不治就不治,谁劝也无用。
不过,经过近几个月的相处,林洛觉得江老先生在治病救人这事上并没有那么怪,应该属于薛大夫“抹黑”江老先生,不管是疫疾之事的全力以赴,还是她们沿途遇到穷困潦倒病入膏肓的流民,他老人家总是会伸出援手。
可是……他为何此次毫不犹豫拒绝了呢?是因为他们是沙匪的缘故吗?
想到此,林洛悄悄拉过江老先生的手,借着长袖遮挡,在他手心中写道:“只是权宜之计,逃命要紧。”
江老先生快速回了她两个字:“蛮人。”
林洛一个激灵僵住了。
他们是蛮、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