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音的话，坠进了秦缈的心海中。秦缈怔然地注视着距离自己一米处的女人，目光不断转变，从迷茫到了探究，最后成了长久的沉默。
如果秦知音的这句话，是在她大一的时候说出口，秦缈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丝毫不会理会这之后的四年中，会不会有意外的存在。可现在，秦缈一个人在一片荆棘中踽踽独行了三年，这三年里受过多少的苦，吃了多少的罪，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为得就是让应该受到报应的人，受到报应……更是为了给自己那从前不值当的人生，一个交代。
但现在，秦知音说……要带她走？
如果她选择离开，那之前受过的苦，还有什么意义？
秦缈此刻的心里，酸苦交织，竟是一点甜味都掰扯不出来。明明那样的生活，也是她从前梦寐以求的，现在竟然在心里想着，怎样的话术才能在当下搪塞过去。
眼见秦缈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时，秦知音便知现在提这个话题，不是时候，赶忙说了一句：“我也只是先跟你商量一下，不着急的……你起码还要待上一年多呢，我们到时候再商量！”
“再说，无论你之后跟不跟我出国，我都是你妈，不会扔下你不管的。”秦知音说着自己的豪言壮语，可当这句话脱口而出之时，却有莫名的心虚感将自己的内心裹挟。
想想秦知乐跟自己说的话，再想想自己三年前离开的那副薄凉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负责任的母亲……说的这句话，真是连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正当秦知音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秦缈缓声应了一句：“您不用觉得抱歉，您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秦知音面显怔然地看向秦缈时，那双幽深的瞳仁中，似乎带着点笑意，又似乎一片平静毫无波澜。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双瞳仁中小小的倒影，是她秦知音。
记忆中那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已然长大，如今举手投足、待人接物都有自己的一套……好像，真的不太需要她了。
秦知音还在心里难过纠结，连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格外艰涩，但听秦缈继续开口说话：“您说的我会好好考虑的……不过我还有很多没有做完的事情……不止是学业。”秦缈几乎是将不卑不亢刻进了骨子里，连脸上的笑容都是那么的妥帖。
她不由想到了自己今天才拿到手，放在包里的手串，眼中的生涩暗暗褪去。秦缈想，她能这样坦然地跟秦知音说这些，还是因为自己清楚，她舍不得离开。
无论是为了那些打拼已久的事业，还是为了那个好不容易才勾上的人。
“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了，那我就先离开了。”秦缈朝秦知音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桌面上那块自己分毫未动的蛋糕上时，又掀起眼皮道：“蛋糕您可以放冰箱，当夜宵吃。”
秦知音点了点头，刚想起身送送秦缈，却见后者做了个手势让她别送了。
倏然间，陌生的疏离感将秦知音包裹到一种难言的程度，让人忍不住觉得窒息。
直到房门再度关上的声音响起，秦知音才回过神，一脸迷茫地看向四周，直到目光落在面前的两块蛋糕上，思绪才逐渐回笼。
她喜欢吃提拉米苏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年纪上来了，也在学着年轻人一样减糖，这样的甜食好久都没有碰了。
其实她跟秦缈一样，对她们这怪异的母女关系都格外生疏，不知应对，才会一而再地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