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秦知音手忙脚乱地擦着桌面的茶水，以及沿着桌沿往下滴至衣裙上的水渍，秦缈不慌不忙地给秦知音递抽纸。最后，当秦知音处理完自己身上的狼狈，抬眼一瞥自己女儿的神情，笑语嫣嫣，仿佛适才的风波不过是一场黄粱梦，眨眼破碎。
而她却有些不敢看秦缈的眼睛。
对于秦缈，她有愧。
以至于在提到蔺家之后，秦知音都不知该如何去说有关于沈君雅、有关于秦缈做下的那些妄为的事情。
一个从没有称职过的母亲，有什么资格去教导自己的女儿？
秦知音的眉头紧缩，适才想要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一时间，偌大的雅间内，寂静无声。
秦缈端坐着，脊背挺得笔直，微微垂首，目光落在面前的茶杯中，注意着里头些许茶末的沉浮。她面无表情地静坐着，稍稍抿起的唇角朝下坠了两分，深沉的目光之中，仿佛空无一物。
顶着这张谁见了都怵的冰块脸的秦缈，心里只是在想两件事。
第一件事，秦知音到底有没有点菜？她一早上没吃东西，现在饿得连戏都演不下去了。
第二件事，那自然就是关于秦知音和蔺桦清的事情。
蔺桦清当日和秦知音到底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端看秦知音的神色，秦缈倒是能猜出一二来。
大概就是暗恋难捱，深情苦守的剧本。
蔺桦清与秦知乐几乎是同龄人，从前蔺家与秦家关系交好，蔺桦清也肯定没少往秦家跑。看秦知音过去义无反顾嫁给沈君雅的样子，估计压根就对蔺桦清不来电，亦或者是压根不知道蔺桦清的心思。
秦缈猜，秦知音一直觉得蔺桦清只是儿时的玩伴、与秦知乐一样的弟弟，根本没想到这一茬，所以能被秦知乐大老远从国外骗回来。
当下，男人可就是直接把窗户纸捅破了，直接挑明了自己对秦知音的心思。让秦知音错愕、不解到现在的尴尬地坦然中。
这份勇气，要是在二十多年前就有了，那该多好啊……
秦缈心里这般想着，可即便心下多么感叹，面上也是一片淡薄。
阳光透过庭院照进来，覆在了秦缈的半副身子上，苍白到近乎没有血色的皮肤，在阳光的的映射下几乎能看到皮肤下隐隐跳动的血管。
她是鲜活的，可对上她的目光时，秦知音总觉得像是面对一滩平静无波的死水，让人的心不由往下沉。
庭院中流水潺潺，偶尔的鸟鸣声将午后的气氛衬托得更外惬意。
可偏偏雅间内的气氛并不轻松。
秦缈端起面前的清茶细抿了一口，入口回甘，一喝便知是今年的特级新茶。
这样的品质，不会是这家餐馆的茶，应当是秦知音自己带过来的。
她的妈妈，一向都是当金枝玉叶养着的，过去是秦老爷子，后来是装成温文尔雅的沈君雅，以后，也会是这样的。
心里这样的念想，如微弱的烛火，却将心底那一角的阴暗照亮。
再抬眼看向秦知音的时候，秦缈的神情不由温和了下来，唇角掀起一不易察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