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雅的恶语相向仿佛一记重锤砸在温甯心上。那么多年来,沈君雅对她即便不是温声细语,也从没恶语相向过。即便之前女儿做错了事情,他也不像现在这般生气……
温甯抬头看着沈君雅,倔强的眼神底下泛着泪花,紧咬着牙直哆嗦。她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沈君雅,气得发疯到失去了道貌岸然的气度。
不等她多问一句,便听沈君雅开口道:“你弟弟今天来公司找我了……你知道吗?”
沈君雅走到温甯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这个柔弱的女人。阴影将其笼罩,楚楚可怜的面容在此阴影之下显得越发模糊不清。
注意到温甯身体的瑟缩,沈君雅讥讽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想你应该是不知道的……毕竟就你弟弟那个蠢货的脑子和胆量,你又怎么会让他过来找我要钱?”假绅士撕下了包装好的伪装,露出了原本的獠牙。
“什么要钱……”温甯咽了咽口水。
她知道,眼下的这种情况下,自己的这副模样已经无法激起男人任何的怜悯,索性撑起身子一个劲地往后躲,以此跟沈君雅拉开距离。她双膝屈起,身子缓缓往后缩,“君雅,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事情了?”温甯的视线左右游移,心里计划着逃开的路线。
她此刻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一边是温朝阳,一边是沈君雅,还有他说的钱……温甯一边在心里气恼着自己弟弟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边惴惴不安地打量着沈君雅的神情,无数的说辞在心底打转,却迟迟没有说出口。
她明白,今天恐怕无法善了了。
沈君雅冷漠的声音如寒冰凿成的锥子,悬在温甯的头顶:“你弟的账抹不平了,六千万……还差六千万才能把这个账给做平,才能给股东一个交代。”
“也就是说,你弟弟从我这里拿走的,远远都不止六千万了。”沈君雅蹲下身,原本阴云密布的面孔上突然扬起了一抹笑意,目光却沉得吓人,阴恻恻地让人不寒而栗。他动作轻柔地抚摸着面前女人的头顶,指尖插进柔软的发丝指尖,似是情人指尖的温柔的安抚。
可就在下一秒,在温甯恐惧的目光对上这双阴沉的眼睛时,沈君雅倏然用力,狠拽着温甯的头发往上提,咬牙切齿地仿佛每一个字都用了狠劲:“温甯,这么多年我对你不好吗?我帮你养着你们一大家子的人,让你那不中用的弟弟当了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让你那一大群活着都是社会垃圾的亲戚,都成了体面人,让你!让你成为了养尊处优的富太太!”
“那么多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给我背后耍这套?!”沈君雅将女人用力一甩,后者又重新跌坐在了地上。
“不是……我没有……”温甯柔弱的反驳,此刻也是无济于事。
“没有什么?没有背后捅刀子,还是没有背着我、挖空我的钱去填你家里的人的胃口?”
那么多年,他不是不知道温甯背着他在接济她的娘家人,但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他仍然信任这个陪伴他从微时到如今的女人,可现在,他为他的信任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温甯,我给你的东西,那才是你的。”沈君雅站直了身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又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袖、衣领,将适才动作所造成的褶皱弄平,“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乖巧的,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这次,应该也只是被你的家里人磨得没办法了,对吧?”
他将适才语气里所有的火气压下,一字一顿地说着话,“不过你做错了事情,就要受点教训。”沈君雅的头微微垂下,神情隐没在阴影之中,一举一动都从容不迫,仿佛又是那个在外风度翩翩的沈氏总裁。
再度抬眼之时,泛着冷意的目光扫过仍然摔坐在地上的女人,嘲讽的笑意将这张假面衬托得多了一点生动,“这几天你就老实在房间里待着吧……至于你弟弟和你家里的那些杂碎……”
沈君雅一边整理着领带一边踱步往外走,意外平静的声音里就像是暗藏锋锐一般:“我会好好教教他们,怎么做才是一条听话的狗。”
房间的门合上,将所有的光源尽数剥夺。
温甯看着那从门缝里漏进来的光一点一点减少,才如大梦初醒一般强撑起身子朝前扑去,可就在她的手触碰到门板的那一刹那,房门被沈君雅锁上,任凭她如何掰着门把手,都无济于事。
温甯跌坐在地上,心里一遍一遍地念着:“完蛋了……这下子全完了……”目光却逐渐从一片迷茫浑浊中清醒过来。
她要保住能保住的,起码……不能让远在国外的沈嘉蓝受到一点波折。
秦缈吃完饭,挽着宋既明在商场里闲逛之时,接到了许翊打来的回报电话。她没有避开宋既明,反而将手牢牢挎在后者的臂弯里,神情闲适,连说话的语调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