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隨著郭一首诗一首诗的诵读,大殿上开始骚动起来。
一双双眼睛,看向了刘进。
带著一种难以置信的意味.
之前,曾听人说:史皇孙诗书双绝。
书法已有宗师气概。
而诗词—
他们听过刘进的百马篇,但说实话,有点不太相信是刘进的作品。
之后又传出刘进曾为皇后即兴赋诗,但依旧不太相信。
可现在—
那十二愿也就罢了。
纯粹是迎合汉帝的心思,投机取巧。
可接下来这一首连著一首的诗词---如果说是刘进请来的枪手所作,那这样的枪手,理应为眾人知晓才是。谁家的诗词好像不要钱似地一首一首往外面涌。
刘据最是清楚。
他博望苑里那些贤良文学,很多人作了一辈子的诗,怕也难比刘进的白马篇更不要说,刘进有如此產量。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臥沙场君莫笑,古人征战几人回——
嗯
汉帝突然间,眉头轻。
他看向了刘进。
进这是劝我止战
但,好像有不像!
最后一句的確有止战之意,但通篇之豪迈,又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大殿里,突然间变得格外安静。
刘进见状,却笑了。
“陛下,可知这夜光杯的来歷”
“哦”
汉帝愣了一下,疑惑看向了刘进。
“可容孙儿为陛下演示”
“好,你上来演示。”
汉帝一句话,又再一次引来了无数人嫉妒的目光。
汉帝对平舆候,也太偏爱了!
不过好像也正常。
长孙嘛,隔代亲—————
想到这里,一双双目光又看向了坐在下首的刘据。
只不过此时的刘据,却恍若未觉。
他沉浸在刘进那几首诗,一边在口中默诵,一边点头,脸上更洋溢著满足的笑容。
我儿,果然不同凡响!
而此时,丹陛上的灯光,突然灭了。
汉帝和刘进的身影,被黑暗笼罩。
紧跟著,那桌案上泛起了六色光芒,
不是很亮,但很柔和。
而当酒水注入酒杯之中后,殷红的葡萄酒,闪烁的夜光杯。
刘据,笑了。
原来这就是『葡萄美酒夜光杯』的来歷!
不过心里面,又有些酸楚。
我儿子,这是我儿子!
结果,我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之前几日的风云变幻。
燕王突然病重
刘据可是知道,那並非是什么病重,而是被汉帝打了二十记杖脊,两条腿也断了。
为什么
不是很清楚。
只知道燕王好像做了什么事情,把汉帝彻底激怒。
若非皇后苦苦哀求,好像是说大人准备把燕王活活打死。
我娘果然仁慈。
我的仁厚,必然是来自於我那娘亲—
广陵王倒是没有受罚,但被排除在祭祖大典的第二排,也就代表著彻底没有了继承皇位的可能。
除非,他造反!
而这一切,好像和刘进有关。
当日郭和倚华来到太子宫,確认了史良娣太子妃帝位之后,刘据整个人是懵的。
但原因
郭没说。
还是倚华在私下里告诉刘据:陛下决意册立刘进为皇太孙。
史良娣母凭子贵,便坐稳了太子妃的位子。
可是,当刘据询问原因时,倚华却闭口不言。
原本刘据打算派人去平舆候府把刘进唤来,当面询问。
谁知,刘进被禁足了。
而且任何人不得拜访!
这到底是犯错了还是做对了呢
应该是做对了!
否则,哪有什么皇太孙———
这一切,都是在刘据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
以至於刘据如今也有点怀疑:到底他是太子还是刘进是太子
亦或者,他这太子的位子,也是靠著刘进才算稳固下来
总之,刘进是一头雾水。
刘进献上了六只夜光杯和酒瓶。
除十二愿之外,共赋诗五首。
其中,凉州词是必须的。
夜光杯在后世得以留名,很大程度上便是源自於这首凉州词。
葡萄美酒夜光杯嘛———
余下四首诗,三首为贺岁诗。
其中两首,李世民所作,还有一首来自於王安石。
而最后一首诗,则是赠予卫子夫。
刘进从《长恨歌》里截取了一段: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顏色。
而后留序:征和元年腊日,皇孙刘进为祖母贺春。
只这一句话,汉帝就觉得,刘进从此以后,便是卫子夫唯一的,且最宠爱的孙子。
其他,皆为不孝孙。
“去把这瓶酒,还有这夜光杯,送去椒房殿,与皇后欣赏。”
汉帝笑著招手,示意郭过来。
必须承认,刘进的礼物,他满意极了。
所以当刘进告退准备走下丹陛的时候,汉帝突然唤住了他。
“平舆候今日,便在朕的身边相陪。”
有內侍抬上来了一张酒案和席榻,放在了汉帝的身边。
他上首处,便是太子刘据。
而刘据这时候,也正在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看著他,目光里甚至还带著一丝责怪。
大殿上的眾臣,再次骚动起来。
汉帝对平舆候的宠爱,简直是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
以至於接下来群臣的献礼,便显得格外无趣。
而那些后入宣室殿的王侯公卿们,在进入大殿之后,看到刘进竟然端坐在丹陛之上,也显得格外震惊。
此前,就有汉帝欲册立刘进为皇太孙的消息。
但未央宫却未有肯定。
现在看来,怕非谣言。
否则,刘进又怎会坐在那个位置上。
而他的对面,则是大宗正刘辟强。
此时也是带著一脸讚赏的笑容,频频向刘进点头。
酒宴,开始。
各种珍美味,如流水般送入大殿。
汉帝显得非常高兴,还时不时举起铜,与眾人共饮。
他,非常高兴。
但丹陛之下的群臣却清楚,汉帝並非是朝他们举杯,而是给刘进劝酒-
广陵王刘胥,咬紧了牙关。
他的手,在酒案下握成了拳头。
在心里面,更是不住的咒骂刘旦。
废物,废物!
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运筹帷。
就没见过运筹帷,把自己握成了残废。
还连带著他,一起倒霉!
这一次,刘旦是彻底没了希望。
接下来,也就是在家里混吃等死。
可我呢
我这一身勇力,难道也要如那刘旦一样,无处施展不成
心里越想就越气,刘胥端起酒,顿顿顿一口气把里面的酒水,喝得个乾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