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陆逢时说完,裴之砚就开始揉眉心。
“确实有点累。”
裴之砚突然改口,甚至连精气神都萎靡了不少。
已经烧了热水过来的承德见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三天,他可是看见裴大人是如何雷厉风行的查找线索的。
这般娇柔的裴相公,不会是被妖孽附体了吧。
承德刚想说话。
自家大人又是一个眼风扫过来。
嗯,很熟悉。
是他!
承德也就麻溜的退下了。
“查案也不急于一时,你先休息。”
“好。”
裴之砚压了压嘴角,来到床边,和衣躺下。
本来只是想躺一下。
没想到再次睁眼,已是两个时辰后。
陆逢时坐在一旁调息,听到动静睁眼,四眼在空中相撞。
她见裴之砚眼中的血丝已经消了许多,不过眼下的青黑没那么快褪去。
掌灯时分,承德过来送饭。
顺带传话:“大人,孙推官问您何时过去县衙那边。”
“何事?”
承德看了眼陆逢时,“孙推官说,夫人一来,大人就长时间不见人,有些事情商议都找不到人……”
这话说的就有几分暧昧了。
承德没敢说他不小心听见的话,他们还说,夫人太黏人了,大人不过是在外办公几日,竟然追到县衙来了。
当官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
陆逢时扭头看承德:“你没说你家大人几日未合眼,需要休息么?”
刚想张嘴问情况的裴之砚,闻言轻咳一声。
这话一出,不是更让人遐想。
可陆逢时浑然未觉,只是不悦的看向承德。
承德点头:“我有说的。”
裴之砚:“……”
好吧,他们本来就是夫妻,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那他如何说的?”
承德小声道:“孙推官说,既然如此,那就让大人和夫人好好休息,明日再去县衙。”
陆逢时哼了声,“这还差不多。”
牛马也需要休息,更合况是人。
没日没夜的忙,即便有功夫傍身,也吃不消。
饭后,陆逢时想了下,决定还是将年初在余杭郡所遇之事与裴之砚说一说,看看他是如何想的。
越听,裴之砚越是心惊。
真没想到,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
当时在京都,赵启泽说到他父亲的仇得报,也有提到转运副使范鄂,但没想到中间会有这么惊险曲折。
“范鄂在狱中曾交代,朝中如他一样的爪牙不少。当时只觉得是败犬哀鸣,未曾深思。”
她转过身,目光与裴之砚对视,“如今李仪将军死状诡异,牵扯邪术,又恰是在他与转运司争执军械,欲查新资的节骨眼上遇害,这一切总觉太过巧合了些。”
裴之砚眉头微蹙。
他何等聪明,陆逢时虽未明说,但已将两条看似毫不相干的线索,用一种极其惊悚的方式连接起来。
范鄂谋反,是欲颠覆朝廷,有邪修的手笔;
李仪被害,是边军悍将被灭口,亦有邪修的影子。
两者似乎风马牛不相及。
但若深想,范鄂一个转运副使,何以有那般大的能量和底气?
若他非孤例,若朝中真有一股隐秘的,盘根错节的势力……
那么,以为不肯同流合污,甚至可能抓住了他们某些把柄的实权将军,岂不是成了必须拔除的眼中钉、肉中刺?
用寻常手段杀一位五品将军风险太大。
但若假手“邪术”,制造一桩无头悬案,便能将水搅浑,甚至引向“妖邪作祟”、“仇家报复”等方向,从而掩盖真正的目的。
这个推测大胆至极,却也…合理的让人背脊发凉。
裴之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你的意思是,杀害李将军的,可能与范鄂背后的势力有关?
他们用的不是官场的倾轧手段,而是直接用邪修之力?”
“我无法确定。”
陆逢时摇头,“但这两者之间,却有太多令人不安的相似之处。
范鄂案中,有黄泉宗背后插手,当初虽然和桑晨石漱寒他们捣毁了一个据点,但背后之人始终未现身。”
“如今,这‘青蚨砂’,被控制的‘燎原兽’,皆非正道。
若这两案背后真有牵连,那我们所面对的,恐怕是一个盘踞极深,既能操纵权术,又能驱策邪魔的庞然大物。”
她看向裴之砚:“此事,你心中须有计较。
查案之事,眼光或许不能只局限在永宁县,或是李将军的私人恩怨。”
裴之砚面色凝重如水:“我明白了。”
就在两人沉默消化这个惊人猜测时,陆逢时识海传来熊烈的传音。
“熊师兄传来消息了。”
“有发现?”
裴之砚立刻问道。
“熊师兄说,那孽畜果然还在一带活动。老黑顺着那味儿,在城东十里外的一处废弃砖窑里,找到了这个!”
“同时,他还发现了燎原兽的鳞片!”
肯定那砖窑就是它临时栖息的痕迹,气味很新,不过超过两天!”
裴之砚:“废弃砖窑?
可知通向何处?周围可有异常?”
“那砖窑废弃有些年头了,老黑发现,窑洞深处有一条几隐蔽的地道,像是新近挖通的。通往…”
“通往洛水下游的一个僻静河湾,正是你们之前大规模搜寻的那片区域附近!”
“而且,”
陆逢时继续转述:“老黑在地道入口和砖窑附近,还嗅到了另一股药石和死气混合的怪味。
恐怕就是控制那孽畜的邪修留下的。”
裴之砚脑中飞速运转,而后看向陆逢时:“你问下熊兄,可能追踪那邪修的气息?”
陆逢时立刻摇头:“熊师兄说那邪修很谨慎,用了什么法子遮掩,老黑也只能捕捉到一点残留,无法持续追踪。
除非他再次动用那燎原兽,或者露出更大马脚。”
裴之砚并不气馁。
能锁定对方的临时据点和新近动向,已是重大突破。
“熊师兄说他和老黑会继续在那里蹲守,如果邪修或是燎原兽再次出现,立刻给我传音。”
“阿时,”
裴之砚又看向陆逢时,“熊兄发现的暂时保密,但我需以此调整搜查方向。”
他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陆逢时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