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曙光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塞外还是寒风呼啸，羌帐內灯火摇曳。叛汉称帝不过数年的先零羌首领滇零已病入膏盲，面色灰败，气息奄奄。他紧紧住幼子零昌的手，浑浊的眼中满是忧虑与不甘。
“儿啊—为父一去，汉军必趁势猛攻———-你年幼，如何抵挡”滇零声音嘶哑，字字含泪。零昌尚在憎懂之年，只知父亲將逝，却不解其中凶险，唯有伏在榻前鸣咽。
帐外风沙肆虐，帐內一片死寂。滇零脑海中想起了去年冬天被汉军伏击的那一幕，汉人的人口、兵力是羌人的几百倍，还有各种神秘而强大的火器，他想仿製都仿製不出来！
此前几年，他能与汉人周旋，靠的是他的智慧，靠的是他强大的骑兵，靠的是羌人的勇敢，靠的是羌区的迴旋余地大。
可现在汉军已经有一流的指挥官，强大的骑兵，连续胜利汉军士气大振，战斗力直线上涨，而武都羌和东羌不少地区被汉人拿下，现在先零羌的迴旋余地越来越小，而自己一死，羌部必乱。汉军虎视耽耽，绝不会放过这个剿灭羌乱的机会。
他挣扎著召集亲信，最终將大权交予心腹狼莫，又命汉人叛將杜季贡为將军，分兵驻守丁奚城，以作最后抵抗。
然而，滇零心中清楚一一零昌年幼，狠莫虽忠，却未必能镇住诸部；杜季贡虽勇，终究是外人，汉军铁骑一旦压境，这摇摇欲坠的羌人政权，又能支撑多久
滇零又告诉狼莫，若是实在扛不住，不要硬扛，可以往西海方向逃跑，实在没办法可以退往高耸入云的雪山所在，虽然只能苟延残喘，十不存一，但总比灭族好，这一次汉人不一样，他们非常狠辣，一定不能投降，小心变成南匈奴第二“
不久，滇零带著巨大的不甘心，咽下最后一口气，羌部上下哀声四起—消息传到长安，太尉黄香和护军將军虞翊都兴奋异常，这场长达四年之久的大叛乱终於到了收尾阶段。
此前滇零亲率骑兵试图南下，被虞翊伏击，损失不小，当时就有传言，滇零受伤，没想到竟然是真得，如此一来，他就立了大功。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巨大的利好消息，这几年汉廷太难太难了，天灾人祸，一波接著一波，根本都没办法歇口气，现在帝后不仅把主意打到王侯和各地的豪强身上，还被迫打算召开三老会议，想著藉助舆论，儘可能增加税收，好应对內外灾患。
两人都是帝后宠幸的大臣，也都和寇氏外戚关係很好，他们当然知道帝后搞这些东西都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好了，看到曙光了，上下都可以好好谈一谈！
不过去年冬天那一次进攻，汉军消耗了大批物资，目前关中的夏收还没有开始，而黄河凌汛还没有结束，关东的粮食又运不过来，光靠陆运那么点粮食根本不够，所以盘点一番后，两人发现能够动用的兵力也就几千骑兵，不能再多了。
依靠几千骑兵攻打先零羌，难度还是比较大的，所以急於平乱的黄香提出要搞分化，
羌部鬆散，现在滇零已死，人心涣散，只要汉军愿意收买，还是很有希望的。
不过去年收拾南匈奴时，汉军耍弄了一把，黄香认为他必须亲自出马，指涇水与投降的羌人会盟，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击败羌人虞谢摇摇头，“朝廷未必同意！”
“这是为甚能迅速平乱不是好事吗”
“天后曾言，羌人言而无信，时乱时叛，朝廷绝不能为一时之安，给后世子孙埋祸！”
黄香皱眉，“朝局如此，天后想来会有她想！”
“朝廷派来了诸多假侯，总要安排地方呀！”
“升卿以为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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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提出两策，一是太尉之策，二则是按照原定计划，计划攻打东羌，並在要害处安排假侯，同时建议朝廷分封若干已经立下功勋的假侯！”
黄香点头同意，但內心深处是有些不满的，他作为大汉朝廷的太尉，百官之首，他並不想在关中待太久，若是能够迅速分化诸羌，立下大功，他可以风光无限的回朝，可现在虞翊却搬出了天后之策
黄香承认天后非常有才干，但隨著接触的增多，他很早就发现天后外表宽厚仁德，实则英睿果断，做事也颇有法家之风，只看结果，不看过程，这一点从她推动的种种改革，
还有灭亡南匈奴的种种动作都能看出
偏偏天子体弱，大小事务又多听从天后之意，现在天后又生下皇长子地位巩固，寇氏外戚又秉持国政，如此一来，天后竟成为了大汉实际上的主宰，士人们已经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过去一年多，大臣们各种各样的规劝不少，可帝后还是我行我素，偏偏大傢伙没办法，政变之后，大汉的政治格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在天后的推动下，天下进行了大规模军改，新建了章德营和少府护卫营，又完成了对虎賁军的重组，其军械、军衔、粮秣，乃至於人事安排，士卒招募完全由天子亲信负责，
如此一来，这三只军队牢牢控制在帝后手中。
而最近皇帝搞了一次校场阅兵，震镊住了大臣，少府护卫三营被扩充为六营，又乘机获得了监管洛阳主要府库的权力，同时皇帝也以训练为由，往北军五校塞人，至此，皇帝实际上实际上控制了洛阳军队和钱粮。
隨著皇权一步步加强，皇帝也开始推动强有力的改革，现在不仅仅王侯们十分不安，
唯恐因为奢侈丟掉了爵位，各地的豪强也相当不安，现在皇帝的做法与武帝当年很像，不仅派出来的多个议郎、御史和小黄门不断找茬，还要搞食盐专营作为大汉土人领袖和相当长时间的尚书令，黄香本能的不喜欢强势的君王，更不要说强势的女主，可现在看来，他却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位女主，若是皇长子真得健康长大，这位女主的影响力可能要持续几十年。
所以黄香明明不喜欢虞谢的建议，但还是赞同了，虞谢有军略，又是寇氏门客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