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去。”
昔日那明丽绝伦的一宫主位秋念雅此时穿着一身素白衣衫,慵懒地支着下巴倚在美人靠上,一番姿态,犹如昨日正在怒放的倾城牡丹忽遭雷击,不得己收敛花瓣的样子,秋念雅属于那种必须以浓丽妆容示人的女子,可不施粉黛的她,看起来倒像极了池中那素白的水芙蓉,别有一番风味。
“辰贵人,我们娘娘说了,这不过是个寻常的邀宴,娘娘新谱了一支乐曲,还请贵人前去品评。贵人大人大量,莫要为难奴才。”红君全然不见了在听兰面前的温柔端庄,她浑身散发着一种傲气自大、高位妃嫔才有的目空无人,与人后的柳秀妃如出一辙,居高临下地瞧着秋念雅。
“品评乐曲?”秋念雅闻言一愣,又有些疯癫地笑起来,“柳婉媖那厮,还嫌害本宫害得不够么……”忽而咬牙切齿道,“总言之,本宫就是不去,就算柳婉媖亲自到我面前催我、请我,我也再不踏进她的涑衣宫半步!”
红君微微愠怒:“贵人,休要对秀妃娘娘无礼。”又叹息道,“贵人,我们娘娘从前就夸您聪慧知礼,如今看来,您削了位分之后,当真是不知礼了。娘娘本对奴才说,面对辰贵人时须得好言以对,可现下,奴才只能违背娘娘的训令了。来人!”
她一声令下,七八个太监自她身后冒出来,走至秋念雅身前,不由分说地夹起她的手臂,意欲将她拖走。
秋念雅从美人靠上跌落,她明丽的脸庞有些扭曲,大喊道:“你个奴才,想要对本宫作什么!本宫就算再不济,也轮不到你来评判!”
立在秋念雅身边的大宫女钟晴急忙冲上前,阻拦推搡着那些太监,无奈身为女子力量薄弱,拼了全力也未能救出秋念雅,钟晴拼命叫喊:“来人啊,来人啊,来人救救贵人——”
看见秋念雅不断挣扎,钟晴又护在秋念雅身前,一边拿背部挡着太监们的拳打脚踢,一边呼唤叫人,红君秀丽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意,她不动声色地靠近钟晴,缓缓从袖口中抽出一柄匕首,冲准钟晴的背心,狠狠挥刀下去!
“钟晴——”秋念雅面向着红君,自然也看见了她手中的匕首,可她自己被钟晴死死抱着,想要打掉红君的匕首也只是无用功,她只能靠喊声来提醒钟晴。
“嚓叽,咕——”
红君笑了,她慢慢松开手,看着这背对着她的英丽宫大宫女倒在地上,一滩鲜红的血涌出,淡青色的宫女衣裳上绽开无数朵妖丽的红花,红君轻轻退后几步,就那么淡淡笑着,平静地看着秋念雅,眼神包含讥讽。
好似在说:“不想死的话,就跟我走吧。”
唤作钟晴的少女在弥留之际,用尽力气吐出一句话:“贵人,快走啊……”
快走?谁走?跟红君这贱人走,还是秋念雅自己走?
鸾镜青丝终化雪,却道深宫泪尽时,秋念雅明白,她自己贪图富贵进来了,就再也出不去、走不了了。
曾经活泼非常的钟晴成为一具尸体,散着浓浓血气,秋念雅俏脸煞白,她颤抖地瞪着红君,喃喃道:“你个贱婢,你怎敢,你怎敢……”
红君慢悠悠地掏出一块帕子,优雅地抹掉刀上血迹,柔声道:“是啊,奴才就是敢,相比你这个早已失势的贵人,涑衣宫的一条狗,都敢在你面前狂吠。”
那平淡的像在谈论家常的语气,那从容不迫的姿态,好像红君已经做过这种杀人灭口之事无数次,见秋念雅瑟瑟发抖,红君心情极好地笑起来,半蹲身子与她平视,清脆明朗道:“娘娘以前不得宠时,总是羡慕你可以得到陛下传召,但现在不同了,辰贵人,我们娘娘位列四妃之首,还是皇后的心腹,她现下比你好过千万倍。唔,当初你总是对娘娘吹毛求疵,不过如今的光景,你最好小心些,因为,”
红君狠狠地一把抓住秋念雅的长发,神色冷肃无比,“落到娘娘手上,你指不定会成甚么样!”
“放开本宫,你个贱婢……”秋念雅疼的眼泛水花。
“啧啧,这所谓明丽绝伦的辰贵人,露出这般娇柔的表情,当真教人深深怜惜啊。”红君眼露毒光,伸手轻轻拍了拍秋念雅的脸颊,缓缓道:“娘娘唤我来带你过去,我也不便在这里了结了你没法交差,罢了,时辰紧着,你们几个,把这女人架到涑衣宫去。”
那些太监低低应声,强行带起秋念雅,正欲绕过钟晴尸体时,红君却陡然喝住他们:“慢着!”她盯了那尸体半晌,冲染满血迹的地砖努了努嘴,“来一个人,把这玩意收拾了,然后拖出去,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宫里死了个染疾的小丫头,至于伤口嘛,就要靠你们伪装一下了。”她忽地笑笑,似是在对秋念雅说,“贵人的大宫女钟晴思念家人私逃出宫,现未被拿获,明日就新叫一个女婢来侍奉贵人。”
秋念雅面露恐惧,她觉得这一刻的红君,像极了当初庭芳宫中落井下石的柳婉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