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萧思玖被他这句话说得头脑晕晕乎乎,她喃喃道:“好了好了,我都晓得了,这是皇宫,你我这般被看着就不好了……对了,杨相还在等着呢,还是赶紧走罢。”话毕,她强行分开他环在自己腰上的修长手指,有些羞涩地捋了捋发丝,转身逃离了这个让她无比窘迫的地方。
目送着那抹青色纤影渐渐远去,风问荆眸中的灼热渐渐被一股冰寒替代,他闭了闭眼,然后再次睁开,嗤笑一声,讥诮道:“真是奇景啊,堂堂南梁帝王,竟然有听人墙角的癖好,怎么,你是怕本王会对萧将军不利么?”
一道明黄身影慢慢从暗处走出,萧方智俊脸上无波无澜,他面无表情道:“当初朕就晓得你并非寻常布衣,没想到你竟是北齐的外姓亲王,委实教朕惊讶。至于萧将军,她是我大梁的栋梁之才,绝非是外人可以觊觎的,朕劝亲王,莫要一意孤行,逆了皇权的下场,想必你比朕更清楚。”
风问荆慢慢踱步,行至萧方智面前,他斜眼看着他,无比强势道:“是我的缘,我不会放。萧思玖是个很好的姑娘,本王会一辈子珍惜她,而其他人,若想破坏本王与她,那本王也绝不会放过,不论那人是谁。”
两个都是年纪轻轻的少年,一个黑袍,一个龙袍,风问荆眉眼阴郁,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就如一尊金贵的冷面神子;然而萧方智皇权加身,不怒自威,好似天上那高飞的龙。这一神子一龙彼此相对,静默了许久,萧方智方淡淡开口:“本来朕是想借你来南梁这一趟,将我大梁皇族的平阳长公主许给你的,但如今看来,倒真是朕多此一举……”顿了顿,他有些冷冽地道,“不过,朕还记得你片刻前的那句‘会一辈子珍惜她’,如若来日,你有半点负了她,朕在此立誓,一定会把她抢走。”
说这句话的时候,萧方智轻轻蹙着眉头,双手背在背后,真真是长身玉立。而后,他摆了摆手,道:“行了,你去罢,她和杨丞相还在等着。”
风问荆抿了抿唇,瞳孔缩了一下,他忽然出声:“其实,你我本不用成为敌人的。”
闻言,萧方智竟笑了出来,他十分不羁轻狂地回答:“算了吧!你是北齐的外姓亲王,一出生就带着高家统一天下的皇令;朕是南梁的帝王,和北方本来就势不两立,更勿论和北齐人化干戈为玉帛了。但萧思玖不同,她不是皇家子女,不用背负那么多使命……风问荆,朕希望你可以永远铭记你的诺言!”
黑袍少年神色庄重:“我会的。”
既然说出了誓言,就一生都不能后悔。而且,他也不会后悔。
萧方智看了看他,轻轻念了一首《凤求凰》:“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风问荆重复了一遍,他垂眸,旋身,追随着萧思玖的脚步离开了这块地方。
“陛下,您真的要放弃吗,萧将军她……”故年儿有些犹豫地开口。
萧方智纵情恣意地笑着,十分潇洒,百分从容,千分豁达,他拍了拍故年儿的肩,道:“风问荆说得对,是我的缘不会放,不是我的缘不强求。朕强求了这么久,早就累了,萧思玖应该找一个真正和她两情相悦的男子度过余生。
故年儿,你记着,从今以后,朕与萧思玖,只是君臣关系,再无其他!”
故年儿呆呆地看着他,猛地跪下来:“明白了,奴才遵旨!”
萧方智叹了口气,凤眼中染上一丝愁绪,他低声道:“其实,朕骗了风问荆。萧思玖分明就是……”他止了声,抬头望天,见残阳如血,是道好看的晚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