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说完,王洋愣住了,“你说什么?!”
李拾月惊觉沈沉说错了话,赶紧上前打圆场,“啊,她是替我说的,是替我说如果我有你这样的身体,肯定不会25岁就早早退役的。”
王洋垂下眼,冷笑一声,“那你也把该赚得赚到了,不是吗?就算退役了又怎样,一点儿都不亏。”
“选择做运动员,从来不是为了赚钱,任何一个有信念的运动员,也绝不会在所谓的巅峰聪明地隐退。”沈沉冷着脸反驳他。
“因为他有钱,所以不在乎钱,所以站着说话不腰疼,”王洋反唇相讥,“如果我进不了国家队,未来就没希望了,小妹妹,你觉得一个27岁的人,还能进国家队的希望有多少?”
他不想和沈沉再说下去了,摆了摆手,“我的人生不只有田径这一件事,你们永远不会懂的,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太累了,懒得和你们说。”
公交车到站,王洋三两步跨了上去,投币,被李拾月一把拉住了,“那个,王先生,差评……”
王洋回头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抬手一推。
李拾月虽然用着沈沉的身体,人高马大,奈何没有防备,重心不稳,往后倒了过去。
沈沉眼疾手快,赶紧上去扶住她,但他身量小,把握不住,被李拾月带倒了,两人齐刷刷摔进了路边的绿化带里。
怕沈沉的庞然肉身压到自己脆弱的小身板,李拾月下意识用右手撑了一下,就听“卡啦”一声,接着一阵剧痛直接顶上了她的天灵盖。
“啊——”李拾月捂着右肩惊声尖叫,痛感从肩膀逐渐蔓延到了全身,等她彻底反应过来,已经痛得半边身子都在颤抖。
她的尖叫惹得路人频频侧目,李拾月也懒得管,边尖叫边哭,“我、我我、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断了!我、好痛,啊!太痛了!”
“冷静一点儿,”沈沉从草丛里爬起来,顾不上别的,直接跪在地上,手覆上李拾月的右肩,“胳膊没断,是肩关节脱位了。”
“什……什么?”李拾月吸着凉气、浑身抖着,痛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医院……去……”
“你别动,我能帮你复位。”沈沉按住她,沉声道。
“不、不、不不不……”李拾月不知道是在抖还是在抽泣,头摇成了拨浪鼓。
沈沉跪立起来,托住李拾月脱位的右臂,随便说些话转移她的注意力,“不用去医院,你相信我,真的是小问题……”
话音未落,他用巧劲往上一推,把肩关节顺利复位。
“嗷!——”李拾月像狼嚎一样,更大声地尖叫了一声。
她冒着鼻涕泡,泪水模糊了双眼,一抽一抽地给右肩关节吹着凉气,“你有病啊,也、也太痛了、了吧,旁边、旁边就是医院,干嘛、干嘛不去医院,呜呜呜呜。”
“去医院医生也是这招,然后就劝你做手术。”沈沉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虫子和叶片。
“那就做手术啊,这样、这样痛死了。”李拾月抽抽搭搭地说道。
沈沉不回应她,垂眸看着她,“你腿上有个大蜘蛛。”
“啊啊啊啊啊!——”李拾月一蹦三尺高,直接蹦出了绿化带,跳着脚喝了假酒一样拍着全身上下,用力过度,右肩的刺痛更重了。
她吸溜着凉气,赶紧托住右臂,吹了吹肩膀。
“坐在站台休息一会儿吧,我去买瓶水给你。”沈沉扶着李拾月,重新回到公交站。
等他买了饮料回来,李拾月不知是习惯了这种痛感还是真的不太痛了,反正表情比刚才好多了,没那么狰狞。
她接过冰饮,放在肩头红红的地方,敷了一会儿。
沈沉从医院买了一卷固定白贴,换下之前已经乱掉的那些,小心翼翼地帮李拾月固定肩关节。
片刻,李拾月说,“你觉得回去之后,王洋会把假条交给他教练吗?”
“会吧,他已经不再热爱田径了,心里装了别的事,又已经要退役,不会因为三两句话就改变想法的。”沈沉说。
“那你为什么……”李拾月话说了一半,停下了。
沈沉却没有无视她的话,“不为什么,我大概是把每一个即将退役的运动员,都想象成我了吧。”
其实,沈沉也是第一次听说王洋这种运动员的事,他口中关于职业运动员的一切,对沈沉来说,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发生的,他能理解,但不能完全理解,甚至,有些被他口中的这个世界,触动到了。
“我以前从不知道,还有一些运动员,是这样的。”沈沉说。
李拾月笑了笑,“普通人才是大多数啊。”
沈沉:“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会做陪诊。”
李拾月摸着右肩,说道,“因为觉得一个人看病太可怜了,所以想陪陪那些可怜人。”
“我没有太多专业知识,给不了患者们肉体上的帮助,但你或许不知道,一个人来看病的人,精神力大多是最脆弱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们总会忍不住想倾诉,我自认为算是个还不错的倾听者吧。”
“毕竟我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