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钟晚不急不缓道:“我猜测,是凶手诡计多端,用五毒散转移视线,嫁祸梁逍。”

县令:“那你又如何证明梁逍是被害的?”

这倒问住了钟晚。

她看向梁逍,后者便道:“事发当夜我去了一位老友家中,他可以为我佐证。”

县令当即传唤梁逍的友人,

不多时,一位耄耋之年、须发全白的老人佝偻着走进来,看到跪在地上的梁逍,好似被吓一跳,

哆哆嗦嗦的默了片刻,才出声作证。

由于人证物证俱在,县令当场宣布,放了梁逍。

从县衙出来,钟晚又碰上了他。

这短暂的牢狱生活,似乎并未给他带来任何影响。

他笑眯眯道,“我想这画里头的玄机,总归有一个聪明人会发现。”

聪明人钟晚,毫不谦虚地受了他的奉承,“原来你也早就看出来了。”

不禁惊诧于梁逍的眼力,要知道,她去现场看了两次,都没发现玄机。

是后来回到住处,闲极无聊翻开制墨的香料,这才察觉那画中的香味不对劲。

梁逍:“若我没猜错的,刘师傅专精于手工艺活,房中摆满各种大大小小的器具、素材、雕刻品,大体上是一个较为务实的人;而仙人骑鹤图,传达的却是务虚。

刘师傅之所以如此重视地悬挂床头,恐怕和送画的人有紧密的关系。”

那么,凶手到底是谁呢?

很快,钟晚就得到了答案。

几日后,天刚蒙蒙亮,一阵喧哗声打破了宁静。

钟晚被吵醒,走了出来,便只见对面的屋舍里,几个衙役押着一个人走出来——

而那人赫然是……曾柳河!

门口围着的人七嘴八舌,钟晚这才知道,

原来,得到血梅的线索后,县令暗中派人在江湖中打听,顺藤摸瓜找到了曾柳河。

他被押送出来,身上还穿着寝衣,显然没来得及整理,看起来有些狼狈。

平日里温和的人,此时满是惊惶。

有人唾骂道:“真没想到啊!凶手是他!当初刘师傅如何对他的,他竟是这般恶毒?”

人被押送着路过眼前时,钟晚稍一抬眸,却意外对上了他的眼神。

曾柳河笑容苍白,低喃道:“钟姑娘,我到底是低估了你。”

“磨蹭什么呢!”后面的衙役粗暴地推了他一把。

曾柳河向前踉跄,摔倒在地。

钟晚始终是难以置信的,短暂的几次交集中,男人温和友善,怎会是凶手呢?!

可事实摆在眼前。

不知怎的,她又想起了那个雨夜,两人擦肩而过之际,空气中诡异的铁锈味。

原来,一切早有暗示。

曾柳河摔在地上,却好似爬不起来。

他趴在地上,双手狠狠地嵌入泥土里,仔细一看,他在笑,

压抑的笑声让他浑身都在抖,眼泪无声地滑落。

一切,都是从遇到那个神秘人开始,当他拿出银票的那一刻,他便坠入深渊陷阱。

他恨透了现在的生活,恨透了总是操控他羞辱他的阮覃,

如果拿到这笔钱,他就能拿回被她死死攥在手里的卖身契,彻底摆脱她。

神秘人给他的是五毒散,他耍了小心眼,托人得来了隐秘的毒药血梅。

还为自己找了后路,嫁祸给梁逍。

这个看起来懒散,却用看破他内心不堪的男人。

后来,为了阻止钟晚继续调查,还用纸人吓唬他们。

可是,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也许,这便是他的命吧!

衙役不耐烦地狠狠踹他一脚,曾柳河跌跌撞撞起来,回眸看了眼笼在灰霾中的墨坊。

离开阮家,他在这里度过了无拘无束的两年,如今,心底只剩下深深的荒芜。

-

-

江陵,钟家。

一只信鸽停在窗台上,

钟冲打开窗叶,取下信件。

看完信上内容,钟冲笑容得意:“母亲,那要教导钟晚的刘师傅被我派去的人杀了。”

程氏皱眉,有些不安:“手脚可是做干净了?”

“放心,他买通了别人动手,那人从未见过他真面目,即便事发,也供不出他。”

“那便好,”

程氏勾唇冷笑,“没了老师傅带她,她再多待几年,掌印早晚是你的。”

言罢,又问:“林素素母女最近可有动静?”

钟冲不以为意:“不过是两个乡下女人。”

程氏:“你大伯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林素素当初能拿捏他,也是一种本事。”

钟冲觉得母亲草木皆兵,但还是说继续让人盯着她们。

两人并未察觉,门外有双墨绿色的绣鞋停了一会儿,又悄无声息离开。

-

熙洲,邵氏墨坊。

刘师傅之案水落石出,钟晚想做的事却没了下文。

原本是想被刘师傅推举参加季度考核,如今刘师傅死了,谁来推举她?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机会倒是主动找上门来。

他们东院需要有几个参加季度考核的名额,无人推举,便主动报名。

钟晚当即便去找了邵怀音。

邵怀音没有说话,却只是细细打量她,轻笑道:“以前没发觉,你和他真像啊……”

钟晚迷惑:“谁?”

邵怀音只是摇头失笑,“一个故人罢了。”

约莫是借了故人的面子,邵怀音破例让钟晚参加了季度考核赛。

没想到事儿就这么成了,

钟晚还没来得及喜悦,邵怀音又说:“不过你还缺一些历练。这次考核赛有墨务府的人过来,可不能砸了招牌,正好老乔回来了,缺人去寻松,你跟他一起去。”

松烟墨之根本,便是松。

而选松是一门极为考验耐力的活,十年松和百年松烧出来的烟又是不一样,且难以辨别。

这么多年来,络绎不绝的制墨人,都在上面栽了跟头。

若是能一眼辨别出好松,便是打好了第一步的根基。

这时,外头走进来一个微胖的男人,他手里拿着酒壶,笑眯眯的,像一尊弥勒佛。

他说:“夫人,你就安排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和我去寻松?山上可危险哩!”

邵怀音没说话,只是看着钟晚。

女子掌家非易事,

钟晚从小听得最多的,就是“一个丫头片子能干什么”之类的句式。

她极为不服气,女子怎么了?哪里比别人差了!

于是当即道:“我身上有些功夫,又会辨认松木,这位老师傅你莫要瞧不起人。”

微胖男人哈哈大笑:“有意思!姑娘,既然如此,你便跟我去吧,我叫老乔!”

老乔原也是邵夫人手底下的老人,前阵子因为生意去了其他地方,眼下才回来。

原本因为他看不起自己,有些小小的不爽,

但后来钟晚发现他就是个老顽童,嘴上时不时地管不住,便也原谅他了。

几天后,乔师傅带了一名叫夏木木的徒弟,三人一起前往九原山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