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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1 / 2)

“咚——”一声清脆的铜锣响后。

参赛者们停下来,将最后脱模的墨锭放在台面上以供赏鉴。

六月末,暑气未消,微风掺杂着一丝热气。

原本喧哗的季度赛比赛现场,次第静默下来。原本说着话的人,也都伸长脖子看着赛场上,表情各异。

前两位的墨锭工整有余,新意不足,而最后一位……

飞燕含铃,嘴角处又向外延伸了一株桃花。

桃花灼灼绽放,飞燕像是衔着整个春日,为凛冽寒冬带来复苏。

短暂的静默后,像是平静的湖面落入一颗石子,顿时沸反盈天。

“咦,她的墨模不是摔坏了吗,怎么……”

“笨呐,这都看不出来?钟姑娘在碎裂处略作修改,竟比从前更为完善。”

“飞燕衔春,实乃巧思啊!”

“没想到碎裂成这个程度,还能补救回来,钟姑娘太厉害了……”

底下人议论纷纷,钟晚心绪却异常的平静,或许,她已经尽力了,剩下只能听天命。

抬眸,望向台上屏风处。油灯在一旁燃烧,几道身影晃过。

之后是良久的沉默。

时辰一分一秒的过去,李长青仍然未公布结果。

钟晚垂眸,悄悄蜷缩起掌心。

静默地等待着宣判落下来的那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有人说:“钟姑娘,恭喜你啊!”

恍然以为是错觉,抬头看去,便见邵怀音站在自己面前,将一副卷轴递给自己。

那卷轴边缘泛着金色,小小一卷,窝在掌心却沉甸甸的。

她知道,任何的赏钱都无所谓,而只要得到这方卷轴,她便取得了参加贡墨大赛的资格。

邵怀音把卷轴递给她,笑道:“我经历了这么多次比试,你是最特别的一个。”

钟晚无意深究她所说的“最特别”,接过卷轴,朝她轻轻笑道:“多谢坊主。”

其他两名参赛者,也纷纷向钟晚表示了祝贺。

钟晚垂眸,不着痕迹打量他们。

这两人虽遗憾,却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愤懑与怨怼。

难道不是他们弄坏了墨模?

念头浅浅掠过,比赛结束了,场上场下的人都陆陆续续离开,钟晚也要离场,却刚好看到李顺站在不远处,看似在与小厮说话,余光却一直瞥向她。

钟晚头皮一阵阵发麻,生怕又被他盯上,连忙加快步伐。

这时梁逍走来,见他好似要同自己说什么,钟晚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他的衣角掉头就走。

圆润修长的指尖捏着他的衣角,梁逍错愕片刻,眼角泛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待避开李顺的视线,钟晚这才停了下来。

还不待梁逍开口,她便道:“明日晌午我在酒楼办庆功宴,你一定要来。”

这是钟晚一早便考量好的事,她喜欢热闹,正好这段时日忙碌不已,也可放松放松。她在熙洲没什么友人,除了陈巧巧她们,便只有曾经不对付的梁逍了。

现在想来,若没有梁逍,她当初在九原山时就已经命丧黄泉。

有的时候——比起不对付来形容他们,“默契”一词却更为恰当。

梁逍沉吟片刻:“哦?被你邀约的只有我是男子?”

钟晚下意识点点头,忽见他神色意味深长,以为他怕孤身前来觉得不自在……

正待开口,梁逍却是折扇一敲手心,桃花眼弯起,嘴角浅笑:“好啊。”

眼前的人面如冠玉,笑起来时斜飞入鬓,面容愈发英挺俊朗。

钟晚一瞬失神,反应过来时,忽的发现心口莫名加速……

唔,她这是累着了,需要休息?

梁逍见她走神,用折扇敲了敲她脑门:“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晌午。”

钟晚捂着脑门:“嗯……”

待梁逍走后,明玥便找了过来,大老远便蹦蹦跳跳朝她挥手:“小……晚儿!”

她欢天喜地跑来:“我刚听管事说,你得了头筹,可要书信一封给老太太?”

钟晚正有此意,两人朝着住处走去。

最后一场比试定在傍晚结束,又因她的墨模摔坏,往后延迟了一个时辰,眼下夜幕笼罩,无边星子遍布穹宇,大约明日是一个好天。

踏着星光回去,钟晚洗漱过后,便伏在案前给家里写信。

信上,她还把卷轴画了出来。

有些小小的得意在里头。

这些年,她多少还是有些玩物丧志,仗着有家里兜底,做事并不尽心。

而这次的季度赛,却是她少有的仅凭自己的能力博得头筹,

而且,她竟是比想象中更有耐力!

这次季度赛一波三折,若是往常,她早就撂挑子不干了,此次竟意外坚持下来!

洋洋洒洒写完一封信,夜已深了,她揉揉干涩的双眼,美美的一觉睡到天亮。

-

无边的夜幕下,熙洲城外一处黑黝黝的树林中,有两道身影在马不停蹄地奔波。

突然,其中一道身影停下。

阮覃走到一半,发现曾柳河没跟上来,回头望去:“阿河,怎么了?”

曾柳河抬眸望着远处的熙洲城门,他们已经离开熙洲了,此后就算县令倾巢出动,也难以寻到他的踪迹。

眼看就要离开这出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他心口弥漫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说不清是解脱,还是其他的。清冷的月光透过窸窸窣窣的树叶,斑驳在他俩上。

男人望了她一眼,忽然低声:“那人给你的钱财,你拿着,此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阮覃已把事情始末告知他。

他并不觉得自己忘恩负义,反而阮覃利用他得到这泼天的财富。

她能安然无忧度过一辈子……

他无数次设想过这一天,没想到终于到来了。

阮覃难以置信地瞪着他:“阿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他沉默,阮覃好似被滔天的怒火裹挟:“为了救你出来,我铤而走险,甚至不顾一切,结果你竟转头就想抛弃我!”

曾柳河冷笑:“阮小姐,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你是为了钱,你过不惯现在的清苦日子,有一个巨富的机会摆在你眼前,你岂会轻易放弃?”

“你……”阮覃瞳孔震颤,忽觉胸口好似被狠狠撕扯了一番,疼痛难以自持。

可她不允自己露出软弱的一面,握着拳头恨恨道:“贱男人!你以为自己是谁?”

曾柳河嗤笑,他就知道,这便是阮覃的真面目,之前不过是伪装罢了……

这个女人心思毒辣又蛮横,一旦遇到不合心意的事,就会大吵大闹。

可是曾柳河已经不想再惯着她了,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阿河!”

身后传来阮覃的呼唤声,隐约中有一丝破音,他步伐一顿,又重新迈步。

身影渐渐没入浓黑的夜色中。

他一直向前走,并未回头。

而阮覃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眼角缀着一丝泪水,跌跌撞撞般后退几步,跌坐在地。

荆钗散乱,整个人狼狈不已,眸色中蓄满了迷惑和不解。

为什么,阿河会变成这样?

明明是她把阿河救了出来,阿河为何要离她而去?

他不是同父亲说过,会一直一直陪着自己的吗?

阮覃抱着膝盖,低低地呜咽出声。

破碎的嗓音也堙灭在无边的月色中。

-

季度赛结束后,钟晚有几日的休息日,次日,她起了一个大早,窝在榻上看话本,到了晌午,便利落地起身准备去饭馆。

今儿她穿了一件白色襦裙,外罩淡蓝色轻纱,衬得她整个人清新脱俗。

路上,明玥忍不住打量了一番自家小姐,默默感叹:虽然和小姐一同长大,但她的美貌自己一直未能“习惯”呢。

钟晚粉雕玉琢的面孔,一双眸子似猫瞳灵动圆润,褪去了墨坊里灰扑扑的衣裳,走在街上吸引了不少的视线。

她嫌麻烦,干脆买了一个斗笠戴在头上,果然周围的视线少了,她也舒服了。

步入饭馆,昨儿明玥便提前预订了厢房,报出名字,店小二便热情招呼她们。

熙洲城内的饭馆大大小小,多如牛毛,而这一家名为春来的饭馆是当地最为知名的,据说陛下曾经南下巡查,来过这家店,赐下“天下第一刀”的匾额。

一进去,便能听到悦耳的丝竹管弦之音,如一把柔软的丝绸,滑过人的耳畔。

钟家请人吃饭是有章法的,尤其是这般的庆功宴,因而钟晚一早敲定要来春来饭馆。

但是等两人踩着乐声,飘飘然落座时,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糟糕,她不是要装穷吗!

正懵逼之际,外头响起脚步声,店小二道:“客官,就是这间房嘞!”

一只修长的玉手滑开木门,紧接着高大挺拔的身躯出现在门口,却正是梁逍。

男人一袭青衣,手持折扇,像是湖边柳树下闲庭漫步的贵公子,慵懒之余,又有一丝矜贵。举手投足间,有一丝令人意外的上位者气势。

钟晚正愣神,便见他几步落坐,笑眯眯道:“钟姑娘会挑地方,此地极好。”

钟晚讪讪一笑,决定还是找补一番:“说来,我也是被人推荐,才选的这个地方……没想到,还挺贵的,不过还好,我存了些钱,咱们省着点花就是了。”

说完只有一个想法:丢人,太丢人啦!她何时请客,还这般扭扭捏捏?

梁逍却只是浅笑:“无妨,有酒就够了。”

见他并为深入探究,钟晚松了口气,见时辰不早,抬眸望向门口。